普教中替香港新生學子換腦,減緩其腦袋思考發展的速度及能力。在非母語下教授一個成長中的學子其用作思考的語言,學生並不容易明白一些要靠日常親身經歷才能體會到的概念。以學生為本的教育本可擴闊學生想像力,擴大其思想中的世界,但普教中卻在孩子成長過程中,收窄了能在他思想中出現的世界,更不用說再去想像什麼他覺得可行的理想世界。
對母語是廣東話的初小學生來說,普推普教中這一招比洗腦教育更陰毒。洗腦只是在灌輸假消息、錯誤價值觀,被洗腦者的基本思維邏輯及思考能力改變不大。但普教中是在減低一個5、6歲孩子剛開始發育的腦部的功能,當人對腦中所認知的不覺得實在,要他再把不明確的認知點(data point)串起來成理的意欲不可能大,更不用說什麼獨立思考,久而久之,少想少質疑,順理成章地便做了順民。
普教中減緩幼童腦袋發展、思考速度及能力
普教中眼前的目的不在滅粵語,中共是在看準時機,在我們新生學子腦部剛開始運用語言去發展腦袋最重要的思考功能時,利誘學校普教中,混淆小小腦袋對個別詞彙的理解。對缺乏準確理解的詞彙,學子在嘗試思考(即把他所認識的詞彙串起來成為對他有意思的想法)時,自然會避用該詞。縱使上課時學到100個詞彙,思考時只有一部分是addressable(會被精準地用在其思考過程中)。“One can only think in terms of that which he can speak.”一個人所能思考的範圍及能力,限於其腦中可運用的詞彙及運用這些詞彙的能力:只有他理解的字詞語句及概念,他才會運用來思考,這是思考這功能基本的本質。
普教中出來的新生學子,腦袋思考能力會比「粵教中」的發達得慢。這不單會影響他學習中文語言的能力,還會影響他所有需要靠思考去學習的科目,除了只需死背書的科目。
在非母語情況下難以直接學習概念
“You learned the concept ‘pain’ when you learned language.”1 當小孩第一次跌倒時,操廣東話的媽媽指著他流血的膝蓋問:「你痛唔痛?」,他會很快就明白「痛」(粵音 tung3)是個什麼概念。但當他在普教中堂上第一次聽到操普通話的老師在說「痛 」(普通話音 tong4)此字,他會明「 痛 」是個什麼概念嗎?除非他當場亦跌了一 跤,老師(用普通話)問他:「你痛不痛?」,他可能會明音 tong4 的「痛」是什麼意思。如果小孩之前跌過,明白「痛」(音 tung3 ) 的意思,他亦有可能把剛聽到老師講的「痛」(音 tong4)字指涉(make a reference to)到他已認識音 tung3 的「痛」字,但這種靠指涉而學習的方法正是我們學第二語言(second language)背後所用的方法,不是普教中所能做到的。
如果所學的是實物,指涉法較簡單:英文 “apple” 一字原來是指中文的蘋果。但如果要學的是一些要親身經歷過才明白的概念如「痛」、「酸」,學生單靠上課是不可能明白其意思的。除非他之前有親身經歷此事,把之前已明白了的廣東話詞彙直譯成當刻的普通話詞彙。同樣地,他若是在堂上聽得明操普通話老師提到的一些複雜的概念如「公平」、「自由」,那一定也是他先在自己母語環境下曾接觸過該概念。如果在非母語下又能教得明的概念都是因為指涉效應,那麼,普教中豈不是在自欺欺人嗎?是!不過,中共在這事背後是有其全盤的計劃:(1) 當全香港人都在操普通話,用普通語詞彙思考時,learning by referencing 已不存在。今天,北京全部學生已是此模式,廣州也有三成,香港兩代後(50 年後),亦無人會再投訴普教中,但到時香港人的子孫,腦袋發育已被放緩五十年,香港人,你不憤怒嗎? (2) 還有很多學子根本未及親身經歷過的概念,上課不能明白該概念的意思,回到家中家長亦幫不了忙,孩子唯有瞎忍裝明。
普教中收窄孩子思想世界
“The limits of my language mean the limits of my world.”2 這句話中的世界最直接的是指在我們思想中可以出現的世界,只會是一個我們用了自己已明白的語言描述出來的世界。對「公義」、「人權」、「平等」、「自由」、「民主」、「法治」等概念不甚理解的民眾,被「強搶地」、維權者卻變成尋釁滋事者,這些人心知事情不對勁,但又說不出當中之理,因為他們腦中根本想不出一個有公義、尊重人權、可以自由表達意見、有法必依的世界。這樣一個在明眼人看來一塌糊塗、不講理的世界,亦是他們做人時理所當然的世界。“I am my world.”3
今天香港人仍能明楚理解公義、人權、平等、自由、民主、法治等概念(雖有人曾嘗試用「一人一票選特首」作為口號去混淆真普選,但頭腦清晰的香港人並不收貨)。普教中下學子不擅思考,無能力反思,有思考有反思又不容易發問,幾經努力問了答案仍是聽不明,有意見想表達,語言又不靈,想與人辯論,又找不上能達義之詞, 索性保持緘默,乖乖做個順民。於是兩代後的香港人,就只有少數人會因為知道事情本不該如此,去關心社會公義、基本人權、人人平等、言論自由、民主選舉、有法不依等事。今天的大陸便是將來的香港。到時我們連自己天天生活在一個逆世界潮流的非文明世界中也習之為常,人怎會投訴自己所知以外的事?“About what one cannot speak, one must remain silent” 是維根斯坦在Tactatus Logico-Philosophicus一書中最後的一句話。
普教中的假象──「我手寫我心」
普教中並不是一個有關解決「我手寫我心」問題的議題:既然寫的是普通話的詞彙語法,那不如裝在腦袋中的也是普通話的詞彙語法,豈不是可以令文筆更流暢。但人書寫時,寫出來的是其思想。要表達思想,就要在腦袋中找尋能代表該思想意義的字詞,這時,你揀來的是「魚旦」或「魚丸子」對你這個作者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你並無詞不達意。讀者群是香港人就寫「魚旦」,書要賣上大陸就寫「魚丸子」。
教局不跟政策辦事、教局失職?
其實教局的官方政策一直都是「母語教學、中英兼擅」,普教中從來都不在其教學語文政策內,它只是語常會2008年提出的建議:「將普通話取代廣東話作為中國語文科的主要教學語言,取代母語教書。」初時,學校反應不大,直到語常會推出撥款資助學校參與普教中,在利誘之下,不知不覺地、在無多人討論及反對下、在反國教更大浪潮的「掩護」下,今天全港已有71%小學設普教中班別, 而這當中有25%是全校所有班別都是普教中! (Wikipedia:「以普通話教授中文」)
教局自己的政策明明是「母語教學」,推普教中豈不是在違反政策辦事?教局失職?普教中若是語常會推的,它有法定地位推行影響全港的教育政策嗎?就算教局誠心覺得普教中有益於學生學習,它有給家長一個合理選擇參加與否的機會嗎?最後,受普教中害的小學生,其家長可以告教局失職、要求賠償損失嗎?
普教中目前已知的影響
普教中目前表面對學子的影響是「學童容易產生語言混淆情況,即詞彙干擾現象 […] 語彙量減少,表達能力下降」。另外,「廣東話母語之家長未必能夠與子女流暢交談,選擇噤聲,久而久之,會削弱家庭關係。」(港語學「普教中影響」一文) 最近有全球學生閱讀能力進展研究(PIRLS)報告就指出香港衛冕失敗,並且普教中學生的閱讀能力低於粵教中。
家長不能放棄 香港人要力抗
首先,普教中不是教局政策,學校無須跟隨,若因利而強推之,學生學習能力倒退,學校成績下降,辦學者責無旁貸。事實上有普教中學校已開始打退堂鼓。作為家長的, 幫子女入讀小一選校時,先要弄清楚學校的教學語言,在這方面,港語學有一個很詳細的「全港中小學中文教學語言資科庫 」。
另外,家長不能放棄,就算孩子在學校裏普教中,家裏及私下也要與孩子用廣東話溝通, 孩子用的詞彙錯了,要立即改正。不要怕麻煩,家中要用雙語溫習中文,務要讓孩子在他日常身處的語言環境下成長及學習,令學校裏學的普通話只是他在多學一種 language – a second language 。社會上要撐粵語,各界都要堅持香港是個廣東話城市。我們要守護香港!
我必須講明我並無意貶低普通話,普通話與廣東話出自同一語言系統,兩者詞彙的總數,文法結構一樣,最多我叫「魚蛋」的東西你叫「魚丸子」。一個語言詞彙多少,文字本身及語言的文法可容許表達多少邏輯性的陳述,就決定了該語言的expressive power as a language,同時亦決定該民族思想的能力。所以,作為語言,普通話與廣東話的表達能力及各自用母語去思考的能力都是一樣。但對母語是廣東話的新生學子來說,要學普通話,就要先學好廣東話。對所有香港人來說,學普通話就有如學英文一樣:一技傍身。我反抗的是用一個非該人本來在用的思考語言,去教他一個他將會用作思考的語言,單從句面,這種對普教中的表述,在邏輯上已是不知所謂!
普教中背後真正的陰謀是中共要控制港人的腦袋,黃之鋒這一代控制不了,還有下一代 、再下一代,不能全面控制,令他們思想發展遲緩下來也好。香港一直都是個資訊開放型體制,香港人頭腦清晰,不是因為我們天生聰明,而是因為自英殖時期以來,在接收外界訊息、思想自由等事情上我們無被干擾,以假亂真一招不能湊效。中共今天政治清算了黃之鋒這一代, 在再無阻擋下,它就有機會由下一代起從頭開始:要控制一個人要先改造其思想(what he thinks),要改造其思想,就要先向他植入假訊息、錯價值觀(洗腦教育),再減慢其腦袋轉數(普教中), 使其較難、亦不知要去獨立思考。兩代後已過2047,就算仍有人要求民主自由也是一小撮人,中共絕對有能力打壓。
香港人不能放棄,一定要反抗到底。中共今天所做的是在逆人類思想、文明進化的大潮流:它要人類思想、文明倒退!中共是在逆天行道,但這事人為不了!歷史亦告訴我們這是不可能的!任何阻擋人類思想、文明進程的政權最終都會倒在時間的洪流下!
Notes:
1. Wittgenstein,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 384
2. Wittgenstein, Tractatus Logico-Philosophicus 5.6
3. 同上 5.63
畢永琴寫於 2018年2月1日
(文章首刊於2月4日「評台」)
文章原刊於評台,本社獲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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