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北國天寒地凍，我們去芬蘭開會。一下飛機，同行的教授便在冰上滑了一跤，幸好年輕，還爬得起來。他邊站起來邊嘆氣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大家聽到都爆笑起來。沒錯，氣溫華氏零下是天作孽，但是要到這種地方來開會，是自作孽。
其實這個會議是我多年來，開過最有意義的一個國際會議。因為這次會議的宗旨是如何集全世界專家之力，教會非洲、南美洲等開發中國家失學孩子的閱讀。
為什麼是閱讀？因為教育是脫離貧窮唯一的機會，只有人民教育水準提高，國家才可能富足；也只有大家有飯吃，自己的飯才吃的安穩。飢寒會起盜心，一旦最基本的溫飽不能滿足，社會便不安定，貧富差距拉大，戰爭就會起來。所以要維持世界永久的和平，唯一的方式就是均富，讓人人有飯吃，而均富必須從教育做起。
這次會議在芬蘭舉行，是因為芬蘭一位著名的發展神經學教授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聘為聯合國教授，負責全球閱讀，而他是我們國際研究團隊的成員，一起合作了20年。因此他召開會議時，加州大學舊金山醫學院的神經學家、遺傳學家，耶魯大學哈斯金實驗室的神經語言學家，還有我們，大家都不顧寒冷，一起來芬蘭腦力激盪，找出最好的方式來執行這個計劃。雖然聯合國有很多計劃在幫助開發中國家，但芬蘭這個計劃跟別的國際計劃不同，它是推動當地文字的閱讀而不是英語的閱讀。
在會議中，我看到了大數據的力量：芬蘭的學者分析了不同國家出生三到五天的嬰兒在聽語音時的腦波（ERP）數據，結果發現不管什麼語言，只要腦波的型態（pattern）不正常，這孩子長大後，就會有閱讀上的問題，可能成為失讀症者（dyslexia，又名讀寫障礙）。大數據也讓研究者看到安眠藥不可多吃，因為安眠藥使人睡眠變淺，而免疫系統只有在深度睡眠時才發揮作用。免疫力低，就容易生病。
能造福他人的知識 必須善加推廣
這次會議為了使師資不夠的非洲，能找出高科技可以幫忙的地方，邀請了電玩設計者來參加，看如何把學術上的發現應用到產品上，設計出更有利教學的遊戲。我看到廠商上台報告，大吃一驚，心想若在台灣，芬蘭學者就死定了，因為他「圖利他人」。但在國外，只要對孩子好，都可以做，這讓我感慨萬千，我們的民主盲點使我們作繭自縳。
從零下20度的芬蘭回到零上20度的台灣時，真的很慶幸自己生在寶島，但是打開報紙一看，發現離家一周，台灣還在批鬥，對異類繼續趕盡殺絕，不禁為我們教育的失敗感到痛心，我們沒有教會孩子感恩惜福，浪費了上天給我們的恩賜。想到一周前「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唉！現在的空污、抗爭、空轉，真的是自作孽呀！
原刊於遠見華人精英論壇，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