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新田洲頭村原居民文効忠教授:港深經濟融合順理成章 建綠色都會區保香港本色〉
北部都會區規劃觸動新田洲頭村原居民文効忠思考以下問題:一、新界鄉村和原居民能在北部都會區發揮什麼作用?二、能否保留中國傳統2000年的文化?三、傳統文化如何與現代都市相輔相成?他的答案是:「文化和傳承很重要,不可完全忘掉以往,一下子就跳到元宇宙。人類發展是漸進式的,不應中間出現斷層。」
文効忠帶領採訪團隊參觀洲頭村的廷士家塾。廷士家塾大門的橫幅「正氣流芳」,源自文天祥傳頌千古的〈正氣歌〉,大門對聯「廷魁世澤 士族家聲」,展現文氏看重家族名譽和對宗族的歸屬感。新田文氏在英國佔領新界前,掌控新界東北的土地,在經濟和社會地位具有農民所無的特權,例如擁有自衛隊抵抗強盜和外族。在60、70年代,文氏族人就算身處現代社會,仍自覺身份優越。
新田文氏網絡遍及英、德、荷
步入家塾可見神壇竪立超過120個神主牌,供奉着文氏明朝的九世祖文廷士至清朝二十二世祖的歷代先人。文効忠是第24傳,他說 「每年重陽都很忙,洲頭村的第一個祖宗是明九世,即係我要拜14個山,重陽節是大節,移居外國的兄弟也會飛回來重聚,所以重陽比新年更加重要,那一天是認祖歸宗的日子,凝聚子孫歸故里。」
著名人類學家華琛(James L. Watson)及華若璧(Rubie S. Watson)曾於1969-1970年在新田蕃田村居住15個月,在80、90年代亦多次來港考察。他在著作《鄉土香港:新界的政治、性別及禮儀》中指出,60年代末,新田約有八成半至九成壯丁在外地謀生,匯款回鄉養家。當海員的新田人大部分選擇在倫敦、利物浦和阿姆斯特丹着陸,數十年後,有些早年在英國的村民返回新田定居,這批村民的孫兒相互能以英語、德語或荷蘭語交談。
書名:《鄉土香港:新界的政治、性別及禮儀》(Village Life in Hong Kong: Politics, Gender, and Ritual in the New Territories)
作者:華琛(James L. Watson)、華若璧(Rubie S. Watson)
譯者: 張婉麗、盛思維
出版:香港中文大學
出版日期:2011年7月*此書封面以新田祠堂門口和新田盆菜宴用的廚具為素材。
新界適合向國內外遊客介紹士族文化
華琛夫婦皆曾任職哈佛大學,兩位學者數十年來不斷向數以千計的英、美大學生分享新田生活所見所聞,對中國鄉村文化及香港新界研究有莫大貢獻。
文効忠覺得香港政府一直以來不夠重視原居民的文化,「我很早已經說香港旅遊不僅有太平山和彌敦道。」他提出若要在新田做旅遊項目,可把中國人的士族文化介紹給遊客,利用村內文化資源作為場景解釋,一脈相承的歷史足以震撼國內外遊客的心靈。
他曾接待一對90多歲來自東北的歷史系教授夫婦到村,他憶述對方「見到我們的祠堂感動流淚,估不到2000年的儒家文化,在一個曾經由英國人統治的小島,能夠保持得這麼完整,因為我們有族譜和祠堂。這些全是香港的瑰寶,為何不發展這種旅遊呢?」他亦記得美國朋友到訪時曾對他說「我連祖父的名字也記不起了」,反映中外文化差異。
其後文効忠建議採訪團隊前往蕃田村的文氏宗祠拍攝。蕃田村是新田鄉的大村,村內的古蹟及歷史建築還有麟峯文公祠、莘野文公祠及明遠堂。
文氏宗祠是一級歷史建築,又名「惇裕堂」,初建於明正統九年(1444年),是新田文氏的總祠,它是族人祭祀、點燈、婚禮、盆菜宴及議事的場所,其後大約在18世紀中重建,為兩進三開間布局。正門門聯:「望煙傳世澤,正氣著家聲」與文天祥〈正氣歌〉相互呼應。文氏宗祠閘門外的大樹,早前在特別日子及節慶掛上的綵燈仍在。
文効忠再次強調保留香港特色的重要性,「深圳的村落因為文革很多祠堂和族譜消失了,現在不停重修;而我們不應該把擁有的一下子拆光。」他希望北部都會區發展要留意保存中國文化,「這是一定要思考的,不是只談科技。我自己搞科技,深明科技的重要性,而培育科學家及為國服務的良才,亦需要豐富的文化背景。」
他冀望政府能與原居民合作,將旅遊及文化教育與文化傳承使命合作做好,融合都會區的發展,有秩序和有規劃地達到目標,以避免產生突然有大量遊客湧入村內擾民的結果。
深圳大鵬所城民居變身精品民宿
深圳龍崗區的大鵬所城是明清兩代中國重要的海防軍事要塞,深圳被稱作「鵬城」的源由相傳與此有關。原有居民大都移民香港、荷蘭或英國。
2021年1月,大鵬所城首個精品民宿集群「大鵬所城·有集」開張,該批民宿由華僑城集團開發,合共11座,位處大鵬所城南門附近的劉屋巷,改造自具備數百年歷史的傳統廣東客家特色土樓。在線上旅遊平台預訂一晚雙人房的價格大約從600元人民幣起(2021年12月價格)。
深圳大鵬所城民居一景。(Shutterstock) 道光年間,大鵬所城也是鴉片戰爭抗英的根據地之一。清朝水師把駐守的大鵬營升為大鵬協,下設左右二營,總部及左營位於大鵬所城,而右營東涌所城就是現時香港的東涌砲台。從北方統治者的角度來看,大鵬所城在左,而東涌所城在右。兩城互相協調,一體管理,共抗船堅炮利外來者,遊客撫今追昔,相信不難找到共鳴。
清朝水師大鵬協左右兩營位置。(Google Earth截圖製作) 深圳市近年在保育歷史建築方面積極推出創新政策,2020年初出台的「關於《深圳市歷史風貌區和歷史建築保護辦法》政策解讀」表明借鑒香港經驗。
關於《深圳市歷史風貌區和歷史建築保護辦法》政策解讀圖。(灼見名家製圖)
文効忠教授簡介:
香港理工大學工程學院院長暨先進製造研究院院長、理大材料工程講座教授、理大鄭翼之製造工程學講座教授、理大三維打印技術中心實驗室主任、香港工程科學院院士。曾任元朗新田鄉洲頭村村長約20多年、2007-2019年擔任元朗新田鄉鄉事委員會洲頭原居民代表。
專訪文効忠教授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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