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任特首李家超先生已經將他的執政理念與公眾進行了多次溝通。總的來說包括:「強化政府治理能力,團結一致為民解困」、「精簡程序多管齊下,提供更多安居之所」、「全面提升競爭實力,創造持續發展空間」、「同建關愛共融社會,增加青年上流機會」。同時,在不同場合內,李先生亦多次提出他希望建立一個政策研究部門。
港府需要戰略思考和規劃能力
在今年4月20日的灼見名家欄目上,我建議了下一任特首應該在特區政府內建立戰略規劃能力,而在5月5日,我亦發表了一篇名為〈新CPU應當超越舊CPU〉的文章。這兩篇文章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新的特區政府可以建立與時代匹配的戰略思考和規劃能力。
「戰略」與「政策」在某些層面上的意義相近,甚至是一致的;但在某些層面上卻又有很大不同。
戰略既是思考的方式和方法,同時亦是具體的手段。政策則側重於手段和實際的操作。總的來說,戰略考慮的問題一般比較宏觀,而政策則比較具體。當然,戰略與政策在這些方面的分界並不一定非常清晰,但從概念上來說兩者是有些不一樣的。
為什麼今天的香港政府極需具備足夠戰略思考和規劃能力?
戰略性思維是要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麼?我們要達到什麼樣的願景?為什麼?在考慮這些問題時,我們所處於的大環境究竟是怎樣的?這個大環境將會如何改變?而在改變之餘,這個大環境給與我們的啟示將是什麼?
任何戰略都要回答4個關鍵問題:(1)我們在哪裏參與?(2)我們如何去參與?(3)我們什麼時間去參與什麼?(4)我們能夠勝出的核心原因是什麼?
在衡量這些問題時,一個合格的戰略家必須對大局有着清晰的了解和判斷,而從最基本的定義上來說,大局卻是多維、非線性、複雜和充滿轉折的。同時,戰略的制定亦須充分考慮大局中的競爭和合作態勢,以及對戰略制定可能出現的所制約因素。
回歸以來,香港從未清晰定位
在「百年未有的大變局」之中,建立戰略思考和規劃能力,對香港特區來說已經是刻不容緩。在考慮我們的戰略時,必須清晰地定義我們的「定位」應該是什麼?
在過去幾位特首執政時期,曾蔭權先生和林鄭月娥女士並未嘗試清晰定位香港。在回歸後一段較長時間中,特區政府主流想法應該是「香港是一個經濟城市」。
曾先生曾經提出過香港是「亞洲的世界城市」的口號,但這是一個營銷的定位,而非香港根本上的定位。董建華先生曾經提出了諸如「數碼港」、「中藥港」等定位,這些都是好的想法,但卻只是在行業上或功能上的定位,沒有定義香港的整體戰略定位是什麼。「國家好,香港好。香港好,國家好」並不是戰略定位。
梁振英先生提出的香港作為中國的「超級聯繫人」的定位是適當的,亦符合了定位的定義。以梁先生的解釋(和本人的理解),「超級聯繫人」主要是從經濟方面定義的,說明主要從經濟方面考慮,香港是扮演着中國大陸與全球其他地方「超級聯繫人」的角色。
在梁先生主政的時候,這個定位大致上是正確的,可是當時他團隊的各政策局有否和能否徹底執行這個定位?結果可以說是參差不齊。
更重要的是,自從梁先生主政至今,世界的大格局已經經歷巨大的改變。無論是地緣政治、俄烏戰爭、新冠疫情、氣候變化議題、全球化/逆全球化、供應鏈韌性、科技創新和倫理等都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香港內部,《國安法》的建立和完善的選舉制度均對香港的生態從根本上產生了變化。
在這樣的大變局時代下的格局裏,香港的定位應該是什麼?簡單來說,無論香港人喜不喜歡,一個簡單以「經濟城市」為定位的香港應該不再能夠成立。那麼香港的新定位應該是什麼?我建議李家超先生和他的團隊在這方面提出他們的想法和決定。
領軍港府轉型的六大建議
對於香港來說,擁有一個新定位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它將成為主導李家超先生和他的團隊思考戰略問題的最重要依據。
除了需要建立一個新的「CPU」之外,我建議李先生參考以下幾點建議:
一、新的CPU應以宏觀、跨部門和跨議題方面的戰略思考和規劃為主。
二、同時,該部門應該協助各政策局進行政策規劃,特別是在方法論、思考方式等方面提供適當的支持,亦包括為各政策局提供有關的戰略制定培訓。
三、與中國內地的相關規劃部門建立緊密的工作關係,讓內地無論從中央到地方(特別是粵港澳大灣區)的規劃與香港的規劃均保持足夠的一致性。
四、面對複雜的國際形勢,香港以及中國內地極需建立一種對外的戰略溝通能力。香港是中國最國際化的城市,匯聚了不少在國際層面上,能夠與其他國家各方面有效溝通的人才。通過新的戰略規劃部門,香港可以建立一個溝通網絡和生態系統,塑造複雜且有技巧的對外溝通能力。
五、李家超先生已提出新的特區政府將會加強它的管治能力。除了李先生所描繪的方面以外,此規劃部門亦應當協助政策執行時的整體統籌。在企業層面,當它們進行轉型時,企業往往會建立一個項目管理辦公室(Program Management Office,PMO)來統籌所屬多部門進行全面的轉型。我認為新的特區政府可以考慮從這方面入手。
六、正如許多大型企業CEO的做法,他們往往將公司內部的戰略部門定位為他們的「思考夥伴」(Thought Partners)。因為CEO們的工作繁重,往往需要有全職的專業人士進行有內涵的戰略討論。業餘兼職者可以提供幫助,但不可能成為核心夥伴。在特區政府中,這種職能亦極需建立。
李家超先生和他的團隊任重道遠,將來可能會面臨不少的挑戰(和機遇)。除了李先生已宣布的政綱和其他重要看法之外,我認為他亦需要思考和確立香港未來的新定位應該是什麼。而在新定位的基礎上,特區的戰略,以及相關政策和執行方式應該如何建立和實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