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端鑿破乾坤秘，禍始羲皇一畫時──香港傳奇的未來

承接上文：〈《周易》如何窺探宇宙運作的法則？〉

伏特利·博曼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有着這樣的一些人，他們往往鍾情於植樹，好讓日後他人可坐在其下。賓葛拉漢就是這樣的人物。Walter Lippmann spoke of men who plant trees that other men will sit under. Ben Graham was such a man.

──巴菲特（節錄自1976年分析師期刊巴菲特文章，紀念當年逝世的葛拉漢。賓葛拉漢是價值投資學的開山祖師，是巴菲特的師父，亦同時是其僱主和友人）

在上回，筆者談到伏羲所創的八卦，可理解為由一個字推演到太極陰陽，以及乾、坤、巽、震、坎、離、艮、兑8個卦象，而它們又分別代表着天、地、風、雷、水、火、山、澤8種自然界的現象和力量。這是一奇妙無窮的概念，亦可視為中華文化的根源。基本上，文王是承傳了這八卦概念──這是文王「承先」的一面；不過，文王亦發揮了重大的「啟後」作用，蓋他創立的後天八卦將互動和人民色彩引進了伏羲的先天八卦，把《易經》和太極隱含的互動、不斷發展、生生不息概念演譯發揮得令人感到嘆為觀止。

伏羲是非一般的「天文台長」

有說伏羲是有點像古代的天文台長，每天不斷凝望天空，希望可以預先知道何時會下雨、何時氣温會轉冷，令人民可早作準備。不過，以筆者之見，伏羲的角色是遠不止天文台長，他其實可以稱為天文學家、哲學家，甚或是最趨近柏拉圖（Plato）想像中「哲學之王」（Philosopher King）這類型的人物。

這是因為伏羲每天不斷凝望天空，其着眼點遠不止於短期天氣預測。據傳說，除了充當天文台長外，伏羲還創立了以文字代替繩結記事，從蜘蛛結網中悟出教民結網，從事漁獵畜牧，製造陶瓷，並開創婚姻制度，且曾嚐百藥和制九針，開創了中國的醫學和針灸學，儼然就是中華文化社會制度和文明的開創者和確立者。

由此觀之，伏羲是有着美國建國之父的胸懷、大政治家的風範。事實上，伏羲在中華文化歷史上的重要性比起美國的建國之父應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蓋伏羲的着眼點是不止於建立一可承受得起各種社會變遷的制度，而是試圖找出那在背後主宰着世間萬事萬物的無形力量、宇宙運行的法則。這是已進入了哲學層次的事情了。

中華民族的形而上觀極具智慧

8個卦只是符號，背後其實是宇宙間的8種力量，而一切一切都是從無到有，由一元化成陰陽兩儀，然後由陰陽推演出四象；再由四象衍生出八卦。老子在《道德經》第42章中寫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大抵是反映出老子深明有關推演的奧妙之處。可能正是基於這個原因，老子在《道德經》第一章的結尾已寫到：「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最重要的是，若我們假設宇宙就是由這8種力量構成，那麼這8種力量之間的互動，理論上可視為概括了宇宙穹蒼之間的所有可能。姑勿論這是否與事實相符，我們似乎不得不承認，陰陽八卦的背後，是一套很具邏輯性、想像力和創造力的本體論（Ontology），儼然構成了中華民族獨特的形而上學觀（Metaphysics）。值得留意的是，這套形而上學觀極具深度和智慧，隱含了近乎無限的想像和發展空間，給人在天地穹蒼之間作不斷的發展、創造。若中華民族不是選上了這套形而上學，它可能便會走上西方的宗教之路也說不定。這樣的話，便會改寫了中華民族的歷史。

從這角度看，伏羲對中華民族的影響，是劃時代、跨時代和開天闢地的。伏羲的智慧，可以理解為為中華民族往後數千年的發展，劃出了一個框架，一直護䕃着這個民族，令其即使歷盡劫難，仍然可以有浴火重生的能力。「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否極泰來」──這些來自《易經》的乾卦（第一卦）、坤卦（第二卦）和否卦（第十二卦）的卦辭所隱含的智慧和精神，可能都是數千年來一直守護着中華民族的無形力量。

不少人視《易經》為群經之首，諸子百家之始，不是沒有原因的。從這角度看，伏羲應是中華文化史，或甚至是人類文明史上，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人物。以筆者之見，從智慧的高度來看，在人類歷史上，能夠跟伏羲相提並論的，可能就只有佛陀釋迦牟尼。

根據筆者對開首引用巴菲特的說話理解，他的師父是一個喜歡為後人開天闢地的人物。也許，伏羲也是這樣的人物吧？值得留意的是，儘管伏羲對中華民族和後世的貢獻，高得近乎無法估量，但伏羲本人對自己的巨大貢獻是不以為然，亦說不定……也許，伏羲對做「天文台長」的角色的投入，已到了近乎忘我的境地──這是真正的偉人和巨人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