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覺先與唐雪卿的「好日子」

薛覺先與唐雪卿結婚,自此內助得人。時至今日,只要提起「梨園四大老婆」,戲迷或研究者都一定講得出唐雪卿的名字;但若問薛唐結婚的日子,則算是「梨園冷知識」,知道的人恐怕不多。

談薛覺先,幾乎不可能繞過唐雪卿。薛覺先與唐雪卿結婚,自此內助得人,班務劇務得唐雪卿幫忙打點,井井有條。既而婦隨夫唱,耳濡目染,唐雪卿亦登台演戲,成為「覺先聲」的一員大將。時至今日,只要提起「梨園四大老婆」,戲迷或研究者都一定講得出唐雪卿的名字;但若問薛唐結婚的日子,則算是「梨園冷知識」,知道的人恐怕不多。

劉季〈生死忘形——鄧芬與薛覺先〉與葉世雄〈龍貫天與薛覺先的「隔世關係」〉,說薛唐結婚的日子在「1927年春」。另據《圖說薛覺先藝術人生》附錄的年譜所記,卻說二人於1928年6月28日在廣州結婚;而書內刊登一幀由唐婉華(唐雪卿胞弟唐漢之女)收藏的薛唐結婚照,照片說明是「薛覺先、唐雪卿1928年結婚照」。再翻查《粵劇大師薛覺先》、《粵劇萬能老倌:薛覺先》及〈薛覺先年表〉幾種常見的「薛論」專著,說法都與《圖說薛覺先藝術人生》相同。

「1927年春」的說法不記月日,有點模糊;「1928年6月28日」的說法卻異常精準,日期信息齊全。兩個說法到底哪個對呢?參考薛覺先於1940年親撰的自傳式文章〈我的奮鬥〉,薛氏在文中說:「在1927年,我和唐小姐回到廣州結婚了。」按常理,當事人很少會記錯自己的「結婚好日子」。〈我的奮鬥〉這句話就引起我尋根問柢的動機。

因薛覺先與羅澧銘份屬「老友」,我在編訂羅澧銘的《薛覺先評傳》時,特別留意評傳中有沒有直接或間提及薛唐結婚的日子。《薛覺先評傳》第十九回「在廣州舉行婚禮」一節,提及薛唐發給來賓的喜柬:「本月廿八日正午十二時假座亞洲酒店七樓舉行婚禮。」可惜喜柬中「本月」不知指何月,也沒有明確交代年份。

結婚日子的問題

幾經轉折,終於在1927年6月18日上海《中國攝影學會畫報》第93期找到一篇由廣州「慧狂」執筆、投寄上海刊登的報道,報道的大標題是「浪蝶姻緣」,副題是「章非在粵與唐雪卿結婚」(薛覺先又名章非)。這篇報道,詳細交代了薛唐婚禮的始末,也同時直接回應了「結婚日子」的問題:

非非影片公司之章非,自返粵後,即恢復其舞台生活。章為粵東名伶,原名薛覺先,曾以薛覺先之名,在滬上北京大戲院串演粵劇,頗得觀者讚賞。此次返粵實因影片公司虧折,一時無意經營。離滬時,與女演員唐雪卿偕。唐本《浪蝶》主角,與章雅有情愫,自返粵後,二人情愛益濃,遂於陽曆五月二十八日,假西堤大新公司結婚矣……。

據此段報道並結合〈我的奮鬥〉的回憶片段,可以確認薛唐結婚的日子,應在1927年5月28日。目下坊間所轉傳者,不是信息欠完整,就是信息錯誤。「慧狂」的報道同時提供了好些婚禮的「現場信息」,可補一般年譜、傳記之不足:

……是日參觀婚禮者甚眾,章衣大禮服,唐披織金長馬甲,各持花球,相將携手入禮堂,由律師黎澤闓證婚,介紹人為陳梓如、王(筆者按:應是「黃」)桂辰。行禮如儀後,由鄧芬宣佈新郎新娘之歷史,次由男女來賓相繼演說,有章之至友吳某,請新娘演說,眾大鼓掌,但新娘紅暈雙頰,始終未致一詞。最後由章非庖代,謂:「吾與她的愛情,是從精神上感覺得來的,我們倆發願同走這愛情的途徑。今天結婚,還是走這愛情途徑的起點呢。」演說後茶點,復同赴九樓拍照,至晚有盛大之宴會,章非與唐雪卿亦親自跳云。

婚禮當日負責「宣布新郎新娘之歷史」的鄧芬,曾在〈我與薛覺先〉(載《覺先悼念集》)一文中憶述這場婚禮:「明年春,假座亞洲酒店覺天酒家舉行結婚禮,囑余代邀請杜貢石、黎慶恩、姚禮修三先生為證婚人,余為介紹人並代表男主婚人。」鄧芬的回憶片段固然為婚禮的具體安排補充了重要信息,而鄧芬文章中的「明年」,今證諸事實,可以確認是「1927年」;但「春」字則未確當,因婚禮既在5月28日舉行,5月下旬按節氣而言已過「立夏」 (5月6日),論季節該是夏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