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自學

 

有一次，我應學生邀請，到新竹分享自然學校的辦學理念，主辦單位是她學長開辦的團體，其中也關心教育議題。在分享會便遇到一位在家自學的家長了。當晚，我的學生帶我到一個有機農場住宿，農場主要生產有機米，那天剛巧是農場主人的生日，我們一起吃火鍋、烤蕃薯。除了一般平日有來的大學生以外，還發現好幾位小學生與家長一起來參加，我好奇在這種上課日，家長怎會帶孩子來過夜呢？於是主動上前聊天，才知他們是從台北來的，不時會帶孩子來農場學習。那天我們談他們對教育的想法，對學校教育的不滿，家長們會帶孩子到處走，見識世界，他們也分享在家裏會帶孩子做什麼、學什麼等。

 

 

第一次認識有台灣的自學學生，是2009年，自校組團到台灣探訪另類教育團體，其中一個是自校顧問李雅卿開辧的台北自主學習促進會，李雅卿把希望自學的中學生，安排在一所山上的小屋內上課，設計自學課程，共同學習。那時還不流行在家自學，不過台北市當年已通過了草案，實驗在家自學的可能性，因為要求複雜，故此有團體會協助自學家庭申請，還會租用地方，共同學習，這也是共學團的早期形態。

 

近年的發展又不同了，現在愈來愈多人選擇在家自學，透過網絡，可以自學的內容非常多。隨著網絡飛快的發展速度，網上也出現很多自學群組或團體，面書上有一個名為台灣在家自學聯盟的專頁，共有7,000多人讚好，大家在網絡共同分享教材、經驗及活動等。我在台南分享時，也碰到幾位自學家庭的家長，他們會主動找好老師，甚至為他們設計教案及製作教材，有一位老師就送我一套由家長設計及製作的萬花筒教材，我便拿回家給孩子玩。

 

實驗教育三法在2014年訂立時，除了放寬一般學校的限制之外，同時也訂立了非學校型態教育方案的改革。

 

何謂非學校型態？是意指所有非常規學校形式，意指沒有固定校舍、沒有固定課程、沒有固定上課時間表，甚至不限制教師資格，人數少於30人的共學團體，這包括個人在家自學的方式，也是非學校型態的一種。

 

自從學校教育變成主流，加上免費教育實施以後，基於法例要求，社會大眾都會認為孩子必須到學校學習才行，所以在家自學難以流行。還記得2002年梁道靈父親禁止孩子上學，控訴教育制度無法教好他的孩子，選擇在家自學兩年多，卻引來批評，及教育局的介入。結果教育局發出強制入學令，事件以此告一段，自學在當時的社會氣氛，香港政府及普遍大眾仍然無法接受。

 

然而學校教育是孩子唯一學習的途徑嗎？當然不是，在學校未流行的時代，家庭教師、私塾、師徒制、自學等，也是學習的方式。不過，隨著工業革命，國家開始介入教育事務，為了培訓大量勞工以應付工商業的產業升級，加上教育被視為國力提升的重要手段，學校教育變得愈來愈重要，甚至排除其他教育方案的可能性。家長亦相信孩子能透過學校教育，透過大學考試，可以向上流動，改善生活質素。

 

學校教育無疑有著高效率的優點，能大量培訓人才，考試也是一種客觀公平的考核方式。可是隨著國家課程的訂立，反而限制了學生需要學習的內容，不同學校只能複製一式一樣的課程內容，教科書內容大同小異，大部份教師亦因循守舊，教學法沒有創新，加上劇烈的考試競爭，筆試成為考核學生的唯一方法時，學校及家長只好互相競爭，操練學生，結果無可避免產生大量失敗者，打擊學生的學習信心。

 

 

今天，選擇在家自學的愈來愈多，由幼兒到高中都有，全台灣現在有1,000多名學生選擇在家自學。實驗教育三法通過以後，自學的高中生不單能升讀大學，還能申領政府補助，形成另一種教育的形態及可能。各種自學方案各有不同，有人帶孩子環島，每天幾走幾公里，然後預先約定拜訪一位朋友或奇人，住宿在他們家裏，聊天學習，並且把經驗寫成書。我認識一位15歲少年，在家自學多年，英文水平已可以在台上表演，而且是魔術高手，在百多位中外朋友的面前，用英語流利表演他拿手的魔術，能搞氣氛，精采也搞笑。也有人訪問自學家庭，拍成紀錄片，叫「宅私塾」，有興趣可以找來看看。

 

 

過去是因為對學校不滿而出走，今天更多是因為在家自學的高效率、彈性的安排、適合孩子的個性、廣闊的內容、家庭需要等因素而選擇。過去，社會大眾會擔心在家自學的孩子會缺乏社交環境；今天，自學家庭形成一個強大的網絡，自學家庭可自由組合，共同學習。

 

在香港，自學學生也不斷在增加，過去十年，不少離開自然學校的家長，也會選擇在家自學。然而，我們的政府對在家自學這回事，仍然是沒有政策支持，盡管現況是不太理會，但也不是支持。現實是學校教育有其不足之處，以今天的講求多元創意的社會環境來說，在家自學可算是一種可能的教育形態，真希望香港政府能認真看待，嘗試立法認同在家自學，讓有心的家長，可以安心規劃孩子的學習方案。

 

圖片：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