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反被聰明誤

——中國人的計算

中國人以頭腦靈活聞名於世,不單在國際奧林匹克數學比賽中做了一哥,揚威海外;日常生活中,平民百姓也擅於彼此算計。不過,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出誠信的價值。執筆時,許仕仁案剛宣判了刑期。這樣的一個人才,這樣的下場,實在令人唏噓。什麼時候,中國人才會開始計算誠信的價值?
朋友家裏裝修,要做窗簾布。有人建議她去羅湖商業城買,因為價錢平、款式多。她已經十多年沒去哪兒買東西了,因為實在受不了那種開天殺價、落地還錢的震撼。不過,既然已多年沒去,去逛逛也無妨。於是,在一個天朗氣清的周末,她和丈夫一起到了這個殺價城。
 
逛了幾家窗簾鋪後,終於找到了一塊合心意的布。她把窗的呎碼給了店主,一算下來,三塊窗簾布,連工包料包路軌,盛惠人民幣800元。她付了訂金、約了到取的時間後,就跟丈夫離開了。離開時,她總覺得還有一件事還未做,但當時怎樣也想不出來,直至在茶樓坐下來喝茶時,才忽然想起:她忘記了殺價。店主要多少,她就給多少,完全沒有意識要去講價。這麼重要的事竟然忘了,她實在無法接受。
 
丈夫勸她:「反正800元人民幣也不貴呀,有沒有講價都無所謂啦。」她說:「問題不只在錢,而是入殺價城不殺價,店主會把我們當傻瓜,而那些窗簾布就是傻瓜的窗簾布,以後天天看着它們,就天天提醒自己當了大傻瓜。」
 
明明800元人民幣的窗簾布很便宜,卻因為可以更價宜一點而心痛不已;明明很厭煩討價還價,卻因為忘了講價而感到自己是傻瓜;我們跟金錢的關係真的很糾結。如果羅湖商業城能夠明碼實價,那該多好。不過,如果樣樣商品都明碼實價,那就不是羅湖商業城了。
 

誠信的價值

 
我們中國人以頭腦靈活聞名於世,不但在國際奧林匹克數學比賽中做了一哥,揚威海外;在日常生活中,平民百姓也擅於彼此算計。不過,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出誠信的價值。因此,到如今,中國人還要繼續耗費不少時間和心力去彼此算計。做中國人,活得格外的累。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成也算計,敗也算計,曹雪芹一早就借王熙鳳這個人物提醒我們——聰明反被聰明誤。王熙鳳是紅樓夢中的「橋王」,最擅長出謀獻策,但她實在太忙於轉動腦筋,沒有留意自己的心性也跟着轉壞。
 
執筆時,許仕仁案剛宣判了刑期。這樣的一個人才,這樣的下場,實在令人唏噓。素有「橋王」之稱的他,在算計之時,大概也如王熙鳳一樣,沒留意自己的心性在暗暗轉壞了。在我看來,他最大的錯,是錯在辜負了市民對他的信任。
 
大陸的笑話:以前,在街上遇到陌生人主動幫忙,會以為自己遇到雷鋒;現在,在街上遇到陌生人主動幫忙,會以為自己遇到騙子。
 
什麼時候,中國人才會開始計算誠信的價值?
 

施德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