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者初中時讀到太平天國，甚感興趣。見論者大讚有之，譴責者有之，都甚為極端。80年代到內地旅行，與身為大學畢業生領隊談及，亦說國內仍未有定論。但起義推翻滿清，肯定有建樹。後來多讀史料，卻有不同看法。在滿清腐敗，民不聊生當下，太平天國崛起，無疑是一度救世曙光，況且帶來能安慰民眾心靈的信仰，故其興也速。但其亡也驟，想不到的是自取滅亡。而為禍之大，殃民之甚，為歷史上刻記下「紅羊之禍」的印記。紅，指洪秀全。羊，指楊秀清。而事起丁未年。未屬羊，丁為火，亦合紅羊之義，貼切之極。
天國潰敗前因
太平天國自取滅亡，其實潛因早具。早期洪秀全傳教，得馮雲山之助，頗見收效。馮雲山頗有才學，有組織才能，故團夥滋長後即為清廷注意，將之扣禁入獄。時洪秀全身在家鄉廣東花縣，急急趕回營救。當時廣西人心迷惘，大有一哄而散之勢。天國前身群眾多是礦工鄉愚，見識不廣又迷信，於是楊秀清作法，扮鬼神上身示意鼓勵。他索性扮天父上身，着群眾團結，不要怕清兵，必有好日子過。此法果然有效，團結群眾。後來洪秀全到來，救出馮雲山，也默許楊秀清間中如此裝神弄鬼，加強群眾內聚力。
到稱號太平天國抗清後，洪秀全自命天王，大封東南西北王。東王楊秀清權勢已明確表示凌駕眾王。後來馮雲山戰死，東王少了馮的節制和勢力平行，更自尊自大，不把天王放在眼內。一次楊秀清到天王府，見到兩個絕色宮婢，強奪到東王府服侍自己。洪秀全不敢反對，眼巴巴望着美人投入別人懷抱。
楊秀清有一個法寶令洪秀全不得不就範，便是要欺壓洪秀全時，在議事公開場合扮演天父上身，裝神弄鬼喃喃自語，斥責洪秀全，命令洪聽命於自己。楊秀清曾扮天父上身責備洪秀全，說他做錯事，要當眾廷杖打屁股。朝廷眾人大驚失色，紛紛代為求情或代為受罰。楊秀清就是不許。眾口哀求很久，「天父」才收回成命，免洪廷杖之辱。此後洪秀全懼怕楊秀清。及後，楊秀清又藉「天父」之口，要洪秀全封其子為「千歲」、「萬歲」。洪知楊有奪位之意，即起殺機。
京城內血腥屠殺
北王韋昌輝本與東王同封同列，而其人悍勇，立下戰功不少。但楊秀清為突出權勢，曾令韋昌輝徒步傍着自己轎子窗邊走，轎子快韋要走得快，轎子慢韋要走很慢，楊打開轎窗問話，韋要立即答，地位如小廝。韋昌輝平是極盡巴結奉承楊，其實心裏恨透楊秀清。洪秀全既立意殺楊秀清，遂使人密函在南京附近駐兵的韋昌輝回來勤王。韋昌輝於是帶了2000精兵，星夜趕回南京，直闖東王府。楊秀清聞變走出大廳與韋昌輝臉對，韋一言不發，當胸就是一刀劈下。史書稱楊秀清未及哼出一聲，「刃從背出」，當場身亡。於是韋軍大開殺界，殺盡東王府家眷軍僕近二三千人。
天王知道消息後再與韋商量，認為京城內楊秀清黨徒眾多，若起來反撲復仇韋軍二千兵馬不能抵擋，又心生一計。翌日，洪秀全宣布韋昌輝私怨行凶，刺殺楊秀清及東王府眾人，已被天王擒獲。將於天王府內拷打示眾，着令東王部屬可以到天王府觀看行刑。東王餘部對韋昌輝咬牙切齒，三四千人屆時齊集天王府觀刑。因士眾不能攜帶武器入天王府，只得留下兵器在門外，齊齊等待看行刑。時辰一到，天王府士卒立即關鎖大門，刀斧交加，殺盡府中東王部屬，天王府立時變了鮮血四濺的修羅場。
韋昌輝殺得性起，斬草除根，圍城搜捕楊秀清餘黨，天天圈鎖嫌疑分子赴刑場行刑，屠殺匝月不止。有認曾送水到東王府，也被當作楊黨殘殺。翼王石達開趕到南京，勸止韋昌輝不要濫殺，言語不合，韋起殺心。韋昌輝離去後，石達開連夜縋繩逃出京城。韋知得石逃走，即殺石達開全部家眷。當時石達開兵力最盛，誓要回師復仇。此時洪秀全發覺韋昌輝頗有逼宮為王之意，遂計殺韋昌輝，為內訌屠城劃上句號，東王北王之亂，二萬餘當日起兵患難之交竟然互相砍殺，人性泯滅。經內訌後，頹勢已見，太平軍的士氣和兵力大打折扣了。
天國權貴 驕奢淫逸
太平天國打進南京後，立即腐化，洪秀全進城第二個月便建天王府，在原兩江總督府上擴建，極盡豪華。史書記有「雕鏤工麗，飾以黃金，繪以五彩。」府中各物多以黃金製造，其豪華精麗，有專章詳記。天王服飾金冠重八斤，金項鍊亦重八斤。金龍袍綴以金鈕。乘金車，稱聖龍車，用美女手牽而走，其鄙俗可見。太平天國最初宣傳男女平等，但女性在太平天國比昔日封建社會更受壓制。金田起義不久洪秀全即擁妻妾15人。入京後定妃后88人，此古代三宮六院72人為多。他不信任男子，在王宮圍繞他辦事和服侍他的有6000、7000個女子，因為他彷學清廷設置太監，但閹割技術不行，無一成功，閹死幾十個家貧賣身少年。所以全王宮都是女子，男子只有他一人。洪秀全訂了個奇怪規舉，沒有他准許，女人只能目視天王肩胸以下，不准見他臉目，否則拷打。許多宮女連天王的樣貌也不知道。
得勢後京中權貴競逐奢華，所有受封為王者以洪姓家族為多，一概立即修王府，選美人，辦儀仗。出門前呼後擁，盈街塞巷。楊秀清出門排場更敲鑼打鼓，威風凜凜，途人側目，不在話下，比諸專制清朝王公有過之無不及。忠王李秀成轄地富庶，忠王府建得瓊樓玉宇，亭園花木，無一不精。外國賓客曾記下「筷、叉、匙均以銀製。刀子英國製，酒杯銀質鑲金。」忠王有一真金王冠，冠身薄金片，鏤成虎形。兩旁各有小禽一隻，當中鳳凰屹立冠頂。上下鑲以珠寶，重約三磅。李秀成兵敗逃亡休息時，解下身上珠寶囊露出身分，被敗兵捉到清營領功。天國諸王入京可以如此奢華，皆因自佔領武漢後，攻掠一地則盡收該地財寶，搬入「聖庫」。將人民男女分地而居，再搜刮屋中財物。
閒話太平天國系列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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