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仍是我家嗎?

環顧世界,烽煙處處;所謂西方列強,面對的困難,並不比我們少。
封面圖片:今天香港輸了什麼?(Pixabay)
 

夜行火車

 
朋友聚會,天南地北,無所不談,話題不知如何扯到了移民。朋友概嘆,某特首競選者的口號,要「贏返香港」,我們輸了什麼?近幾年社會吵吵鬧鬧,政治、經濟、教育、民生,差不多各方面也難有寸進,意興闌珊,不如一走了之!
 
香港移民潮始於80年代初。時中英政府對香港前途問題展開談判,前途未卜,不少港人對前景感到焦慮。流行歌曲最能反映老百姓時代心態。當時,高中生的我,特別喜愛威利的《夜行火車》。威利不是一線歌手,但歌聲雄渾,聲線低沉,最能表達沉鬱的情懷。歌者對生活中的城市已絕望,於是選擇晚上乘搭夜車離去,離開這個令他心碎的城市。離去不一定是逃避,可以是為了「尋覓那點光」。最愛其中兩句:「乘載着渺茫,奔向那荒漠,在這夜行火車;悠長遠路上、悠長遠路上,當可找到路向!」悲觀的情懷,化作積極的人生抉擇。
 
《夜行火車》
曲:岸田智史 
詞:卡龍
主唱:威利
 
微雨細下微雨細下微微雨伴我到火車站
黃黃燈光照 人影寂寥清脆步伐響過仍靜悄
離去吧離開這心碎城巿似靜下稍睡
沉靜裏是惡夢驚破了希望獨我在尋覓那點光
回頭再望回頭再望多少惡夢纏着我
 
朋友再會朋友再會朋友在恬靜裏安睡
紅燈閃過門輕掩蔽空空車廂恬靜圍着我
憑窗而臥憑窗看街裏城巿在熟睡中退後
乘載着渺茫奔向那荒漠在這夜行火車
悠長遠路上 悠長遠路上當可找到 路向
 

借來的美夢

 
與《夜行火車》比較,彭健新的《借來的美夢》,可能更為港人熟悉。《夜》成於1980年,而《借》則是1981年的作品,流行程度遠高於《夜》。原因除了歌手彭健新名氣較大,是「溫拿五虎」之一外,《借》的歌詞,更道盡了港人當時面對的困境:
 
「這是片暫借的快樂,遮不了恨;這是個暫借的美夢,生不了根!」
 
近代香港的發展源於19世紀中葉的中英鴉片戰爭。1842年清廷第一次戰敗後,被逼割讓香港島;及後英法聯軍之役後又失去九龍界限街以南土地。至於界限街以北、新界及200多個離島則於1898年透過《展拓香港界址專條》租與英國99年。1898加99年,即1997年,所以香港這塊土地是「暫借」的,這亦是1997問題的由來。
 
‘Borrowed place, borrowed time’, 1968年澳洲藉記者Richard Hughes寫了一本關於香港前途的書:Hong Kong: Borrowed Place, Borrowed Time-Hong Kong and its many faces。此書並不是暢銷書,唯書名「借來的土地、借來的時間」卻不逕而走。《借》的填詞人鄭國光先生亦坦言,歌名及歌詞「借來的美夢」乃源於當時流行用語:「借來的時,借來的地」,藉此反映部份市民的心態。
 
土地既是借來的,始終要歸還;而時間亦不遠,以1981年計算,亦即在16年之後。1997之後,香港會怎樣?是「馬照跑、舞照跳」?還是「一夜赤化」?當時真是天曉得!《借》的歌詞正正反映了當時港人彷徨的心境。「繁榮鬧市,人近個心不接近;人常在笑,誰又笑得真」。不真切的笑容反映了商業城市人虛假的一面,但又何嘗不是「心找不到着落」的具體投射?繁榮只是暫借、浮華「難望會生根」!過客的心態,躍於紙上!
 
面對心碎的城市,《夜行火車》歌詞把悲憤化作力量,選擇積極的「尋覓那點光」;不管前路是渺茫、是荒漠,「當可找到路向」!從這個角度看《借來的美夢》相對的較悲觀。前途不在我手,可以做什麼?「人又似天天去等,夢想總不會近,人漸老,那希望變造遺憾」。沒有夢的生命,人生只剩餘遺憾!應該盡力為人嗎!不!「誰願意想得太深,但這心早烙下印,毋問我,每分力是為誰贈」!前景不明、夢已碎、乏力繼續耕耘,移民他鄉對不少人來說似是唯一選擇。
 
但環顧世界,烽煙處處;所謂西方列強,面對的困難,並不比我們少。時移世易,香港、中國現今的環境亦不比20、30年前。80、90年代的移民潮與21其紀的人口流動,名相不同,意義亦不一。這牽涉全球化與世界公民的論述。下次續談。
 
《借來的美夢》
曲:彭健新
詞:鄭國江
主唱:彭健新
 
繁榮鬧市人近個心不接近
人常在笑誰又笑得真
人又似天天去等夢想總不會近
人漸老那希望變造遺憾
 
繁榮暫借難望遠景只看近
浮華暫借難望會生根
誰願意想得太深但這心早烙下印
毋問我每分力是為誰贈
這是片暫借的快樂遮不了恨
這是個暫借的美夢 生不了根
繁榮現象又似路人在你身邊不顧地過
誰為你誰為我我不禁問

邱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