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古巴國旗(Pixabay)
古巴共產黨創建者菲德爾.卡斯特羅(Fidel Castro, 1926—2016)的葬禮,已於12月4日在東南部的「英雄城市」聖地亞哥舉行。骨灰葬於聖地亞哥的古巴民主思想家何塞.馬蒂(1853—1895)墓旁,與他參與「726武裝暴動」(1953)有關。
古巴共產黨近一週的追悼活動「隆重」,中共中央派出政治局委員、國家副主席李源潮,到哈瓦那致哀。
流亡美國邁亞密的古巴「白衣女士」組織,則表示慶祝「魔鬼」的死亡,訴說他的極權暴政使古巴人民遭受沉重禍害。
最後的探戈 留兩個懸念
1959年初,卡斯特羅以武裝鬥爭的手段,推翻巴蒂斯塔政府,建立拉丁美洲第一個共產政權。與古巴只相隔佛羅里達海峽的美國,面臨「後院着火」之困。
卡斯特羅集黨政軍權於一手,直到2008年「退居第二線」(弟弟勞爾.卡斯特羅上第一線),掌權長達50年。他實行的社會主義制度,是列寧、斯大林、毛澤東式的「無產階級專政」即家長制極權主義,工人(無產階級)和其他階層人民喪失自由、陷於貧困。
卡斯特羅之死與古巴今後的走向,引起各國的關注。其因之一,關乎美國的解凍政策。
2014年,美古復交(1961年斷交),旅遊業互動;2016年3月,奧巴馬總統有前往哈瓦那的破冰之旅,緩和美古關係。《紐約時報》曾發表莫琳.多德(Maureen Dowd)的〈奧巴馬最後的探戈〉(Obama’s Last Tango),稱「在共產主義的混亂中,奧巴馬嫻熟地揮灑自如,試圖迷住84歲的勞爾.卡斯特羅」(註1)。
對於任期即將屆滿的奧巴馬而言,訪問古巴確是宏觀外交之「最後的探戈」;而美古關係的解凍,則是美國外交和奧巴馬個人的里程碑。
這個里程碑留給人們兩個懸念,一是美國新總統是否維持解凍政策?二是卡斯特羅之死,能否促使古巴持續推動經濟的改革開放,讓兩方「合拍地」把探戈跳下去?
正推行經改 古巴租醫生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蘇共的政治鼓動和武裝滲透,催生歐、亞十幾個共產政權。它們是列寧、斯大林模式的社會主義極權政體,對人民嚴密控制,黨內則不斷有「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註2)。
在經濟領域,實行社會主義計劃經濟,導致城鄉二元結構、物資短缺、特權主義和民眾貧困;在農村,急速的強制的農業合作化運動,衍生幹部官僚主義和瞎指揮,農民處境似農奴。
九十年代初蘇東波後,蘇聯東歐共產政權解體,亞洲的蒙古亦改換旗幟;在蘇東波之前,殘暴的柬共(赤柬)雖奪得柬埔寨政權,卻很快崩潰,緬(甸)共則在黨內鬥爭中「自我消亡」。全球只剩下5個共產政權:中、越、古共產黨和朝鮮勞動黨、老撾人民革命黨控制的政權。
古巴共產黨和「兄弟黨」中共、越共,都面對極左禍害之後的重建,有限度改革經濟體制和行政體制;朝共、老共則保持極端僵化的體制。
中共的經改起步最早,經改牽動經濟的發展和私有經濟的崛起,經濟總量(GDP)居全球第二,外匯儲備排首位。
越共的經改起步較後,近幾年的進展不錯。古共的經改在前幾年才略成「氣候」。2013年,在較廣的範圍開放個體戶經營,個體木匠、水喉工得以「合法」謀私利,「國營統管」的局面漸變。
古共的經改雖起步遲,教育、醫療衛生方面的改革成果卻較大。高等教育的投入、教育普及率和醫療衛生保障、人均醫生數,都超越兩個「兄弟黨」。最令古共「驕傲」的,是可以向外國「出租醫生」。
古共的紅二代瑪麗埃拉.卡斯特羅(Mariela Castro, 勞爾的女兒),是國家性教育中心主任和性學專家,主張保障同性戀者權益(六七十年代同性戀者多被判勞改,1979年後有「合法權利」),突顯古共正視社會的多元化,較中共、越共寬容另類性觀念。
在思想意識 古共有變革
意識形態和政治層面的有限度變革,古共也強於中共和越共。
中共十八大(2012年11月)後,政局左轉催生亞文革,重塑毛的「高大形象」,局部回到毛老路。在意識形態,強調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思想指導地位和共產主義的理想,重提階級鬥爭論;在知識界,強化思想控制,批判憲政民主論、民間(公民)社會觀和普世價值;權力體制更加集權化,樹立一人的核心地位,個人崇拜的造神熾熱,鼓吹領導核心的絕對權威、官員的絕對服從和忠誠;社會管控更加嚴苛,強拆教堂十字架,圍捕維權律師,疑犯未經法院裁判就在電視屏幕示眾和認罪。
越共對權力體制有限度的變革,着力於建立低程度的「黨內民主」,中央委員的差額選舉約15%,政治局成員選舉也有差額,總書記等高層職務有2個候選人。
中共的取向,是強化核心人物的集權,改變胡溫新政的「適度分權」(九頭分管制)。中央委員的差額選舉率,只有9%左右;政治局成員和更高職務的人選,均是「等額選舉」,黨代表沒有選擇空間,不可能有「投票人意志」。
在意識形態,蘇東波的劇變引起古共的憂患意識。在1991年的古共四大,卡斯特羅有淡化意識形態原教旨的嘗試,把「民族民主革命領袖」何塞.馬蒂的思想,也定為黨的指導思想,與馬列主義並列於黨章,這是改變過於神化馬列的改革。
何塞.馬蒂,是古巴的詩人(詩作《自由之詩》)、思想家、反抗西班牙殖民統治的革命家、1895獨立戰爭烈士。其思想「內核」是建立自由、平等、公正的社會,構建保障人的尊嚴之共和國。
儘管有些改革的成果,但中、越、古共治下的社會,遠離法治之道。黨在法上、權比法大、法律只是政治丫環,是它們的「共同特點」。
本文原題〈古巴與兄弟黨 遠離法治之道〉,原載信報〈思維漫步〉專欄,作者修改、補充、附表後授權本網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