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俯瞰深井村和深井新村,最高的建築物是前九龍紗廠眷屬宿舍。
幾年前荃灣區議會在深井豎立一座似鵝非鵝的巨大雕塑,藉此表現深井特色。燒鵝在深井的出現,與該區工業化有關。由於有多間廠商到來設廠生產,令這條位於荃灣和屯門之間的細小客家村變成工業重鎮,吸引大批勞工遷入。
律敦治與別墅
首先改變深井面貌的是來自印度的巴斯商人律敦治(Jehangir Hormusjee Ruttonjee),人們認識他是因為灣仔有一間由他創立的療養院,專門治療肺結核病,1991年改為全科醫院。其實他本身涉足多方面業務,1931年在深井購地建立香港啤酒廠(Hong Kong Brewers & Distillers),成為香港首間釀酒廠。另外在海美灣和雙仙灣之間興建別墅居住,取名 Homi Villa(霍米園),方便他到啤酒廠巡視業務。
啤酒廠初期發展欠佳,最終宣布清盤,但律敦治沒有氣餒,另外成立一間英文名字差不多的公司(Hong Kong Brewery & Distillery Ltd),繼續生產啤酒。戰後的1948年,他以600萬元將啤酒廠售予菲律賓的生力啤酒公司,之後不在深井居住。啤酒廠於1996年遷入元朗工業邨,舊址拆卸後建成碧堤半島(2003至2006六年入伙)。
律敦治的別墅被港府購入,作為高級公務員宿舍。該處面對青衣島和馬灣,可以遠眺青馬大橋和汀九橋,港府於1995年將別墅擴建,闢作機場核心計劃展覽中心,介紹十大基建工程。門口有一塊細小牌匾簡介律敦治及昔日的釀酒廠,入場者大都未有注意。
九龍紗廠與宿舍
戰後,特別是國共內戰期間,許多上海實業家南來香港,他們帶來先進機器,又引入技術和管理知識,令香港工業出現一番新氣象。不少人從事紡織業,當中包括李國偉,1948年他在深井創辦九龍紗廠,與啤酒廠為鄰。為了讓員工有安定生活,他在附近興建單身和眷屬宿舍,省卻上下班的交通時間,讓員工得到足夠休息,以助提升生產力。
1980年代工廠北移,九龍紗廠亦遷出深井,舊址興建麗都花園(1988年入伙),單身員工宿舍連同附近的生力啤酒廠宿舍重建成海韻花園(1992年入伙)。在深井新村還有一座建於1960年的眷屬宿舍,樓高5層,有45個單位,政府收回後未有拆卸。最近租予社企「要有光」,翻新為「光房」,以低於市價租給有迫切住屋需要的單親家庭入住,令宿舍延續生命,亦為九龍紗廠留下遺跡。
美國聯合碳化有限公司的永備電池廠亦曾進駐深井,同樣隨着工業式微而拆卸,建成縉皇居(2000年入伙),對出海面可見兩個圓柱形石躉,那是碼頭遺跡。1960年代香港制水,港府在深井興建三個臨時碼頭,僱用多艘船隻從內地運淡水到來,然後輸往水塘。水荒消除後,拆去其中兩個碼頭,剩下的一個給生力啤酒廠使用,廠房拆卸後只留下柱躉。
現存唯一廠房
總辦事處設於深水埗的嘉頓公司,1962年在深井青山公路旁購入13,000多平方米土地興建餅乾廠(1963年投產)和糖果廠(1969年投產),1970年代又先後加建麵包廠(生命麵包)、其他包類廠和雪糕廠。由於廠房龐大,設計新穎,因此成為深井地標。
過去坐車經過此處的人,總會嗅到一陣陣麵包和餅乾香味,令人垂涎。但同時夾雜着由啤酒廠排出的發酵麥芽氣味,頗為難受,那是當年深井予人的集體記憶。1991年嘉頓麵包廠進行重建,增加面積,現今仍然運作,內設展覽廳介紹公司發展。由於生產過程改善,過去散發的麵包香氣已消失於空氣中了。
潮州人與燒鵝
深井村旁有一條深井新村,它的出現與工業發展有關。當年有很多工人遷入深井,部分未能獲得分配宿舍,只好向村民租地建屋,當中大部分為潮州人,是生力啤酒廠的員工。久而久之,他們形成了深井新村。
潮州人把潮州文化帶來深井,1950年代開始舉辦盂蘭勝會,1960年代成立深井潮僑街坊福利會,又建廟宇拜祭天地父母。該廟於1981年重建,面積雖然不大,卻是香港唯一以天地父母為名的廟宇。
在工廠鼎盛年代,深井出現許多食肆。其中有一位潮州人發覺自己所製的燒鴨不為食客喜歡,於是改用成本較貴、要從內地運來的鵝,並加入獨特香料,用炭燒方式炮製,結果大受歡迎,其他食肆紛紛效法,成為了深井的美食。
現在提到深井,只會令人想起燒鵝,而忘記盛極一時的工業史。今天深井高層住宅林立,與昔日的樣貌截然不同,這種轉變可以用「滄海桑田」來形容。
(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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