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小校

清水小校2012創辦，位於台灣宜蘭縣三星鄉清水溪，是名符其實的一間小校，校舍是一間已結束的偏遠小學，全校學生不到30人，教師人數也不多，創辦那年，他們這樣介紹清水小校：「我們不是一所學校，而是一個實驗計劃。在這裏，找不到管理學生為出發點的所有機制。我們不會有制服、鐘聲、訓導、教管，不會有起立敬禮坐下老師好。我們不會在乎你染頭髮、戴墨鏡、穿吊帶褲或披圍巾、戴頭套。我們有自治會、談話課、互動學習。我們在乎你想什麼、說什麼、愛什麼或討厭什麼。我們和你一起思考未來，了解現在。共同的生活、遊戲規則大家一起訂。在這裏，你可以決定自己的模樣。」

 

 

清水小校有一套美好的教育想像，從創辦的文字介紹裏，我感受到教師對學生自治的理想充滿憧憬，深怕大人的權威強加於學生身上，他們的教育是與學生互動，渴望學生能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個體，學校是和學生共同努力的地方。

 

清水小校的出現，可以說是台灣另類教育先鋒：全人中學的修正版本。全人中學在1995年創辦，由一班關心孩子教育的老師和家長共同建立，主要是要擺脫考試主導，解放由上而下的教育模式，容許學生自治，師生共同管理學校，透過民主治校的方式，提升學生思辦能力，近年更力推民主教育，全人中學曾一度是台灣另類中學的唯一選擇。

 

然而，大人們的良好願望，在創校實踐了一段時間，便開始走樣，學校次文化的發展迅速，學生自治同時帶來各種人性陰暗面。青少年不是一張白紙，他們都帶著原生家庭的困惑，受到原有的學校威權文化的影響，以至青少年人的反叛個性及同齡群體的大佬文化，都干擾著學校強調民主自治、理性解決分歧矛盾等主軸文化的發展。所以全人中學教師團隊，曾面對教學到管理學校的爭議，一連串的問號，在教師之間討論，究竟學生能否自治？有沒有自治的界線？如何做到權責相符？學生嚴重犯錯時，教師可以運用權力懲處學生嗎？要如何包容接納學生所犯的錯誤？完全的接納，這樣可能嗎？學生沒有學習動機，長期不進教室上課，教師可以怎辦？

 

這些問題一直困擾全人的教師團隊，最大的問題是，教師應否介入學生的學習和紛爭？究竟對學生的信任要有多強？要等待，還是主動介入？教師介入太多，會否影響學生自學的能力？自學，以至自治能力又是如何培養？這時期，全人中學稱之為「黑暗時期」，師生面臨巨大的壓力。同樣以自主學習為理念，期望學生能學會自學的自然學校，亦曾面對同樣的困難，當學生突然得到解放自我的空間，正負面的發展，同樣會出現，除抒解了強大的學習壓力，學生的自我也同時放大。

 

那年，我帶著這些問題，拜訪全人中學，親身體驗全人的開放教育，體驗全人開放教育的美好，也感受到解放學生帶來問題。後來，得知部分全人教師，因當年不滿當時全人的教學環境而離開。最後，到宜蘭三星鄉，創辦了清水小校。於是，朋友協助我聯絡了清水小校，帶領我們教師團，拜訪他們。而我則帶著疑問去提早拜訪他們，我很好奇，他們是如何修正全人的教育方式？

 

 

那天，我一個人，從全人中學出發，最後到達宜蘭羅東，轉乘一天只有幾班的公車到了清水小校。身負大背包，我站立在學校門前，找到和我聯絡的老師，見面閒聊幾句，話題很快便轉到他們也關心的全人近況。

 

在聊天對話中，發現清水的老師，是比較重視課程的發展，他們比較著重教材和教學的研究，期望好的教案，能吸引學生上課，並且重視學生的學習態度。另外，他們特別把學生宿舍安排在學校七公里以外地方，把宿舍和學習生活的空間分隔，讓學生更專注於學習的事情上，因交通不便，學生亦不能隨時返回宿舍休息或遊戲。

 

有一位學生跟我談學校上課鐘聲一事，在創校簡介裏，表明學校是沒有鐘聲的，但同學發現，沒有鐘聲的提醒，學生不會準時上課，常常遲到。於是提案在自治會討論，結果，大部份同學同意設立上課鐘聲。不過，負責的同學，選用吵鬧的音樂來做鐘聲，結果同學還是無法上課，因為他們不認為這是上課的提醒。最後在激烈的辯論中，大部分同學通過表決，選擇了用一般的上課聆聲，用意只是提醒同學要上課了。這故事帶出，清水小校的自治會是如何運作的，有效化解同學的分歧，也表示教師透過自治會，把學校部分事情交到學生共議的空間裏。自校教師團拜訪那天，剛好開自治會，我發現清水小校的自治會，較全人中學的嚴肅認真，同學都是坐在台下，發言有序，學生亦認真發表意見，勇於表達不同的見解。

 

 

在小校當教師，最困難莫過於混齡教學，混齡代表學習差異，這亦是自校要面對的問題。短短一天，無法透徹了解，但觀乎同學專注上課的表情，教師除教學外，亦見同學自學的時候，似乎讓自主學習，是小校的教學出路，但未學會自主學習以前，教師要花多少心力，才能達成，這問題不易回應，但恐怕不容易吧！但在清水小校裏，感覺學生自學能力不弱。

 

同時創辦清水小校和全人中學的劉老師表示，兩間學校的核心理念是沒有不同，只是清水小校更重視課堂管理、教師帶領、教案環境設定等，在執行上不同於全人中學而矣。

 

提前視察那天，我在清水小校借宿一宵，早上一早起來，拿一張學生枱，坐在廣濶的草地操場邊，一邊吃早餐，一邊看一本「悠悠閒閒」的漫畫書，一方面感受那悠閒的寧靜時光，一方面思緒跑到遠方，深感另類教育之難，教師團理念相通還不夠，還要有共同的實踐方案，要有一個共同的凝聚力，才能同心協力，打開另類教育的天空。看著清水小校從小規模開始，一步步走上成功之路，令我回想當年14學生便開始的自然學校，那美好又混亂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