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涌峽的軍事遺址

(封面圖片說明:位於聶高信山腳的西旅指揮部,默默守護着一段歷史。)   港島的黃泥涌峽有五條路交滙,包括黃泥涌峽道、大潭水塘道、淺水灣道、深水灣道和布力徑,是往來南北的交通要津。太平洋戰爭時期,駐港英軍在此設立指揮部。1941年12月18日,日軍兵分三路渡海入侵港島,隨即進攻黃泥涌峽。雙方短兵相接,死傷慘重,成為開戰以來最殘酷的一場戰役。     首條軍事文物徑   今天我們來到黃泥涌峽,仍見到守軍用作指揮部的房屋和碉堡陣地,附近一帶還留下不少軍事遺跡。2005年政府在此闢設一條軍事文物徑,途經彈藥庫、高射炮台、機槍堡和指揮部等,共十個站。每站均有資料牌介紹有關戰役,讓人憑弔。這是香港第一條的軍事遺跡徑,它由經濟局屬下的旅遊事務署牽頭,夥同古蹟辦設立。   此軍事遺址不為香港人注意,但加拿大人卻十分重視。因為在黃泥涌峽戰役中,死傷最多的是加拿大人。在日軍侵港前一個月,加拿大政府派出近2,000名士兵千里迢迢來港支援,當時並未預期真的打仗。他們裝備不足,欠缺訓練,對香港的地理環境亦不熟悉。還未站穩腳跟,太平洋戰爭便爆發了。他們面對配備精良、久經作戰的日軍,表現出堅強勇氣,負隅頑抗。結果有290人在戰事中陣亡,另有267人死於戰俘營中。   香港是加國參與二戰中死亡率最高的戰場,加拿大人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曾有加拿大老兵重臨黃泥涌峽追憶往事。該國駐港總領事館每年12月第一個星期日都往西灣國殤紀念墳場悼念葬身異鄉的同胞,黃泥涌峽軍事文物徑的設立,與他們在背後推動有莫大關係。   加拿大殉職戰士   醉酒灣防線失守後,守軍全部撤回港島。駐港英軍司令莫德庇(C. M. Maltby)少將把他們分開東、西兩旅。東旅由華里士(C. Wallis)領軍,指揮部設在大潭峽,即大潭道及石澳道交界;西旅由加拿大援軍司令羅遜(J. K. Lawson)擔任旅長,指揮部在黃泥涌峽,即今天香港木球會的對面。   日軍進侵港島後,12月19日早上圍攻黃泥涌峽,包圍西旅指揮部,羅遜與莫德庇用無線電通話,說了一句:going outside to fight it out後,即與指揮部所有人衝出作戰。結果差不多全軍覆沒,羅遜成為這場戰役中最高級別的殉職軍人。   同日,加拿大溫尼伯榴彈兵團(Winnipeg Grenadiers)A連和D連在畢拿山抵抗日軍進攻。其中A連由軍士長奧斯本(John Osborn)帶領,日軍每次投擲手榴彈,都被奧斯本一一拋回,但有一枚卻來不及撿起,在危急之際,奧斯本大喊一聲,向隊員示警,然後飛身撲向該手榴彈,不惜犧牲自己來拯救同袍生命。   黃泥涌峽紀念碑   硝煙雖然已經消失,但思念之情仍然存在。2005年加拿大駐港總領事館在此設置了一塊牌匾,獻給加拿大旅軍總部C旅成員。內容以中、英、法文書寫:「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九日早上,日本敵軍進侵這帶戰略重地。當時,加拿大旅長約翰‧羅遜正於這興築在山坡的地堡指揮西旅軍。雖然得不到任何支援,約翰‧羅遜仍拒絕撤退,地堡終被攻陷。他在陣亡前最後與指揮官通話仍聲言會衝出地堡與敵軍決一死戰。他最後不幸殉職,其英勇表現深受同僚和敵軍敬仰。」寥寥數語,道盡當年的慘烈戰況。   此外,加拿大駐港總領事館又在今天港島徑第五段設立牌匾,獻給溫尼伯榴彈兵團全體成員,內容講述奧斯本的英勇事蹟。戰後他獲英國追頒「維多利亞十字勳章」(Victoria Cross),是香港保衛戰中唯一獲此最高榮譽的軍人。   黃泥涌峽一役,是香港保衛戰最重要的一天。日軍奪取這個戰略樞紐,等於截斷守軍的交通,阻止他們互相支援。東旅旅長華里士雖曾發動反攻,惜勢力懸殊,最後被迫退至赤柱半島一角。這批殘餘部隊已成強弩之末,與日軍爆發多場激戰後,終告回天乏力。楊慕琦和莫德庇在12月25日宣布投降,歷史上被稱為「黑色的聖誕」。   其他的戰爭遺跡   黃泥涌峽的軍事遺跡因加拿大人的關注而受重視。相比之下,大潭峽、赤柱等地的軍事遺跡卻被人遺忘。石澳道和大潭道交界的機槍堡屹立了該處70多年,下方的山體內開鑿了頗大的密室。現今入口已被草木和垃圾遮蔽,裏面成為了蝙蝠的棲息地。   殖民地政府和回歸後的特區政府都忽視香港的戰爭遺址。既不打理,亦很少作出介紹,以致它們日漸破落,甚至遭人破壞和塗污,不忍卒睹。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封面圖片說明:位於聶高信山腳的西旅指揮部,默默守護着一段歷史。)
 
港島的黃泥涌峽有五條路交滙,包括黃泥涌峽道、大潭水塘道、淺水灣道、深水灣道和布力徑,是往來南北的交通要津。太平洋戰爭時期,駐港英軍在此設立指揮部。1941年12月18日,日軍兵分三路渡海入侵港島,隨即進攻黃泥涌峽。雙方短兵相接,死傷慘重,成為開戰以來最殘酷的一場戰役。
 
有五條路相交滙的黃泥涌峽,日本人稱之為「五叉路」。
有五條路相交滙的黃泥涌峽,日本人稱之為「五叉路」。
 

首條軍事文物徑

 
今天我們來到黃泥涌峽,仍見到守軍用作指揮部的房屋和碉堡陣地,附近一帶還留下不少軍事遺跡。2005年政府在此闢設一條軍事文物徑,途經彈藥庫、高射炮台、機槍堡和指揮部等,共十個站。每站均有資料牌介紹有關戰役,讓人憑弔。這是香港第一條的軍事遺跡徑,它由經濟局屬下的旅遊事務署牽頭,夥同古蹟辦設立。
 
此軍事遺址不為香港人注意,但加拿大人卻十分重視。因為在黃泥涌峽戰役中,死傷最多的是加拿大人。在日軍侵港前一個月,加拿大政府派出近2,000名士兵千里迢迢來港支援,當時並未預期真的打仗。他們裝備不足,欠缺訓練,對香港的地理環境亦不熟悉。還未站穩腳跟,太平洋戰爭便爆發了。他們面對配備精良、久經作戰的日軍,表現出堅強勇氣,負隅頑抗。結果有290人在戰事中陣亡,另有267人死於戰俘營中。
 
香港是加國參與二戰中死亡率最高的戰場,加拿大人對此一直耿耿於懷,曾有加拿大老兵重臨黃泥涌峽追憶往事。該國駐港總領事館每年12月第一個星期日都往西灣國殤紀念墳場悼念葬身異鄉的同胞,黃泥涌峽軍事文物徑的設立,與他們在背後推動有莫大關係。
 

加拿大殉職戰士

 
醉酒灣防線失守後,守軍全部撤回港島。駐港英軍司令莫德庇(C. M. Maltby)少將把他們分開東、西兩旅。東旅由華里士(C. Wallis)領軍,指揮部設在大潭峽,即大潭道及石澳道交界;西旅由加拿大援軍司令羅遜(J. K. Lawson)擔任旅長,指揮部在黃泥涌峽,即今天香港木球會的對面。
 
日軍進侵港島後,12月19日早上圍攻黃泥涌峽,包圍西旅指揮部,羅遜與莫德庇用無線電通話,說了一句:going outside to fight it out後,即與指揮部所有人衝出作戰。結果差不多全軍覆沒,羅遜成為這場戰役中最高級別的殉職軍人。
 
同日,加拿大溫尼伯榴彈兵團(Winnipeg Grenadiers)A連和D連在畢拿山抵抗日軍進攻。其中A連由軍士長奧斯本(John Osborn)帶領,日軍每次投擲手榴彈,都被奧斯本一一拋回,但有一枚卻來不及撿起,在危急之際,奧斯本大喊一聲,向隊員示警,然後飛身撲向該手榴彈,不惜犧牲自己來拯救同袍生命。
 

黃泥涌峽紀念碑

 
硝煙雖然已經消失,但思念之情仍然存在。2005年加拿大駐港總領事館在此設置了一塊牌匾,獻給加拿大旅軍總部C旅成員。內容以中、英、法文書寫:「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十九日早上,日本敵軍進侵這帶戰略重地。當時,加拿大旅長約翰‧羅遜正於這興築在山坡的地堡指揮西旅軍。雖然得不到任何支援,約翰‧羅遜仍拒絕撤退,地堡終被攻陷。他在陣亡前最後與指揮官通話仍聲言會衝出地堡與敵軍決一死戰。他最後不幸殉職,其英勇表現深受同僚和敵軍敬仰。」寥寥數語,道盡當年的慘烈戰況。
 
此外,加拿大駐港總領事館又在今天港島徑第五段設立牌匾,獻給溫尼伯榴彈兵團全體成員,內容講述奧斯本的英勇事蹟。戰後他獲英國追頒「維多利亞十字勳章」(Victoria Cross),是香港保衛戰中唯一獲此最高榮譽的軍人。
 
黃泥涌峽一役,是香港保衛戰最重要的一天。日軍奪取這個戰略樞紐,等於截斷守軍的交通,阻止他們互相支援。東旅旅長華里士雖曾發動反攻,惜勢力懸殊,最後被迫退至赤柱半島一角。這批殘餘部隊已成強弩之末,與日軍爆發多場激戰後,終告回天乏力。楊慕琦和莫德庇在12月25日宣布投降,歷史上被稱為「黑色的聖誕」。
 

其他的戰爭遺跡

 
黃泥涌峽的軍事遺跡因加拿大人的關注而受重視。相比之下,大潭峽、赤柱等地的軍事遺跡卻被人遺忘。石澳道和大潭道交界的機槍堡屹立了該處70多年,下方的山體內開鑿了頗大的密室。現今入口已被草木和垃圾遮蔽,裏面成為了蝙蝠的棲息地。
 
殖民地政府和回歸後的特區政府都忽視香港的戰爭遺址。既不打理,亦很少作出介紹,以致它們日漸破落,甚至遭人破壞和塗污,不忍卒睹。
 
曾與日軍交戰的機槍堡,槍眼現已被填封。
曾與日軍交戰的機槍堡,槍眼現已被填封。
 
(圖片來源:作者提供)

陳天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