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ncent為香港大學聖約翰學院(St. John's)111周年慶典,做了個越洋訪問(Episode 109),其後上載YouTube。朋友看過後問:「你談在St. John's宿舍的日子,只講五樓兄弟享用免費(由請客的五樓兄弟負責付款)消夜,又讚蘇師傅廚藝了得,不及其他。是宿舍生活乏善可陳?」
當然不是。不過,要在短短幾分鐘談大學生活、宿舍活動、畢業後的工作,只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兄弟情
遂傳了個短信給Vincent:「朋友看過你策劃的訪問,都說你處理得當,每輯的專訪都不錯。不過,談St. John's的生活實在不多,說的也是。St. John's男女同宿舍(三至六樓住的是男生,七至八樓是女生),當年造就了不少金童玉女,由秘密拍拖到在舍友面前公開,然後修成正果。畢業後,男的牽着女的手踏進教堂。St. John's接近大學運動中心,方便宿生健身,練習球類、田徑項目。不少宿生都能在運動比賽拿取佳績,為St. John's增光。」
Vincent回應:「再來一段附加訪問,不易處理。可以的話,在介紹的文字中加入去,比較易辦。」
要是訪問只講St. John's五樓兄弟,可說的故事該有不少。像住在五樓尾房的Alan,每次走過走廊,都會詠唱貓王皮禮士利的"Love Me Tender, Love Me True, All My Dreams Fulfilled"。
最後一次見Alan,是他到來學校禮堂,欣賞《北京皇家糧倉牡丹亭》。身體欠佳的Alan由家人陪着過來,聽了一晚崑曲,然後帶着笑意離去。
飛行夢
說起香港大學聖約翰學院(St. John's)的五樓兄弟,不能不提我們公認豪爽之人:Johnsman。他遲我們一年入住St. John's宿舍,順理成章就此成為我們「玩宿生」的對象。
按照宿舍的「優良傳統」,新生到來,必須每晚拜訪「大仙」,先行自我介紹,然後向「大仙」(即早他一年入住宿舍的同學)請教宿舍規矩,又要在一個星期內,記好住在不同房間的大仙姓名。還有「大仙」要求他穿上睡衣,步行/坐巴士到水街買消夜,他也不能拒絕「要求」,還得早去早回。
多年後與Johnsman談起玩宿生趣事,我們都說不知道那時候是我們在玩他,還是他在玩我們。他凡事/一切要求都會做足100分,讓我們不好意思玩下去。譬如說有一趟我們要求他穿上西裝,打上校呔,站在宿舍電梯前,為女宿生按七樓、八樓樓層號碼,他笑着領命而去,一站就是整個晚上。舍監看見,問是否有大仙在欺負他,他笑着回應:「我想為宿舍的女士效勞,也想及早認識她們。」
畢業後Johnsman當上高官,人還是一般豪邁,有求必應。五樓兄弟到學校飯堂開餐,他會單人匹馬跑到香港仔,找來Catch Of The Day,由他出馬,海鮮保證新鮮,價錢公道。
最後一次見Johnsman,是在上水雙魚河鄉村會所,他帶着只有幾歲大的女兒在吃雪糕呢。那天他的心情看來不錯,他對我說:「我快要退休了。我早已考取駕駛小型飛機牌照,這個夏天,我將會由溫哥華出發,駕機至Nova Scotia。海闊天空任我飛,退休生活就該如此。」
啤歌
年輕朋友看過St. John's Episode 109,問:「你們念大學時,看來是挺自由的。想成立個什麼Club and Society,話都冇咁易?愛唱民歌、喝啤酒,也可以成立一個會?」
那真是個百花齊放的年代,不少大學生想成立個學會,只要填好表格,遞上學生會,負責Clubs and Societies的部門,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如願以償。
西蒙念中學時已經是吟唱民歌好手,與幾位同學組織的民歌隊The Willows甚受歡迎。中學畢業,主音歌手到美國留學,另外兩名成員先後入讀本地大學,民歌隊名存實亡。
升讀香港大學後的西蒙,沒有住進大學宿舍,卻在薄扶林道近大學入口,一間名為Copper Chimney的西餐廳樓上住下來。
既愛唱民歌,又愛飲啤酒的西蒙,很快就成立了「啤歌會」。一個以唱民歌、喝啤酒為主的學會,每次舉辦活動,都能吸引不少同道中人到來,自費買啤酒,一起詠唱歐美流行歌曲。西蒙說:「每個人到來,可以跟唱喜歡的歌曲。不唱,只聽,可以。到來的同學不喝啤酒,只喝清水,一樣可以。」
這個啤歌會,在西蒙畢業後無疾而終。
再見西蒙,是在上海大劇院觀看華格納的《漂泊的荷蘭人》時遇上的。他笑着說:「那麼巧,在香港十年從沒碰到,卻在此地遇見。」
西蒙說:「我是個很西化的人,沒想到會在上海定居。我喜歡鬼妹,我的妻子卻是日本人。」
然後西蒙在睡夢中走了。他說過:「做什麼都好,比別人先走一步,會開心得多的。」
後記
幾年前,St. John's Warden Paul 湯牧師要搬離宿舍了。他約我們到宿舍吃頓晚餐。當然是好,有好幾次到他家(宿舍就是他的暫時居所)作客,都能吃到地道廣東小菜,其中又以豉油皇煎大蝦最是滋味。
Paul是個爽直之人,做事、說話快人快語。他曾笑着對我說:「起初我對你到來當校長,有些保留。不過,很快我就對你改觀。」
這位校董全力支持學校由輔助中學轉為直資(DSS),又同意DBS(拔萃男書院)開辦IB(國際文憑)課程。
他決定離開校董會,一如離開St. John's,不再當Warden,沒有拖泥帶水。讓我想起邱吉爾說的:「酒吧關門我就走。」
原刊於《星島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綜合轉載,題為編輯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