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讀者買我的新書，在機緣巧合和興之所至之下，我替他們寫對聯。但不是一般的對聯，而是用他們的名字作為上聯和下聯的第一個字，即所謂拆名對聯。承蒙雅賞，大家都開開心心，交淺言深。
不知怎的，有一位富有的「文人雅士」知道了，也想我替他寫對聯。我那時文思荒蕪，想不出什麼東西來，婉拒了。但不久，他再次通過朋友提出。我想，財可通神，要找高手替他寫這類對聯，容易之至，何須小弟的淡墨禿筆？所以，我又婉拒了。
再不久，朋友傳話，這位人士可以出高價買書和買對聯。我感到奇怪，我替讀者寫拆名對聯，只是文場雅興，從來沒收分文，怎麼忽然變成一字千金？而且，我的新書是《夢醒癡人瘋語嘲》，怎適合名門望族閱讀？讀了只恐有污龍目！於是，仍然不想下筆，免被人認為附庸風雅。
謎底終於揭曉了！原來高價對聯是有條件的：上聯和下聯的第一個字，不是某君的名字，而是要寫「問候別人娘親」的頭兩個字。這兩個字十分普遍，但我不敢宣之於口，更不敢見諸文字；只有請朋友另請高明，小弟無能為力。
朋友這時才說出背後的故事──如果我不寫，即可證明「此人冇料，不要再寫什麼拆名對聯，或再呃呃騙騙了」；如果我寫，即自行破戒，粗言穢語也寫，其「賤」可知。嘩！像不像兩面刀？
我幾次表示不才，無意高攀貴人，但朋友仍說對方「盛意拳拳」。最後，我說，小弟何德何能，所以贈金不敢收；如果對方先把贈金捐作慈善用途，我嘗試勉為其難，希望不辱使命。
後來，贈金果然捐作慈善用途，跟着要看的就是我怎樣「破戒」了。我說，既然對方「盛意拳拳」，那麼這副對聯只送他一人，以表吾誠。上聯曰：「尸位素餐吊兒郎」，下聯是「人繁爾簡鼻涕蟲」。下聯的「爾」，簡體字正是「尔」，加上旁邊的「人」，就是「你」。至於上聯有沒有他喜歡的字？我沒有破戒？不知道了。
我本來想用「吊靴鬼」和「屎坑蟲」，但後來想，還是平凡一點好，用「吊兒郎」和「鼻涕蟲」算了。反正文字遊戲而已，大雅君子，毋須介懷，小弟以後不寫便是。
原刊於《am730》，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