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及教育能增加社會流動嗎?

在未有免費教育前,香港的大學與名牌中學,不乏來自基層家庭的學生。但自從有了免費教育後,基層能入讀名校與接受大學教育的比例不增反減,令跨代貧窮變得愈來愈普遍。為什麼?

發達的西方社會,大都提供免費教育,以讓社會上各階層的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機會。這樣,社會的階梯才可以有一定的流動性。人才不至於因家庭出身而局限了人生往後的發展。

基層仍難力爭上游?

然而,眾多的社會調查都顯示,來自低收入家庭的子女,學業成績普遍不及收入高的家庭。結果,低收入家庭的子女較少進入好的大學,出來社會亦不容易找到好的工作,只能過着如他們父母一樣的生活,人生沒有太多的寄望。

以美國的黑人為例,他們現在已可以享有與白人一樣的接受教育機會,但他們在學校的成績大都不及白人。原因是他們很多來自單親家庭,家長既沒有時間,亦缺乏知識去關注子女的學業。有些家庭還有吸毒問題、家暴問題、不務正業問題等。來自這樣家庭的孩子,即使全心向學,亦會在朋輩影響下阻力重重。

為了讓更多的黑人子女有機會完成基礎教育,教育當局已為他們作了不少政策傾斜;但這些傾斜只能在形式上幫助他們完成學業,並沒有能力真正提升他們在社會上的競爭能力。

有人可能會說,美國近年不是多了很多黑人律師、黑人醫生、黑人高管,以至黑人總統嗎?怎可以說普及教育沒有作用?這無疑都是事實,但這只能改變個別優秀黑人的命運;可是黑人作為一個社會族群,卻依然沉淪在社會的底層,想發憤圖強並不容易。

這種現象不只發生在黑人族群,亦發生在其他的基層族群,變成即使在普及教育之下,基層族群依然是沉淪容易,力爭上游困難,以致貧富懸殊的情況愈來愈嚴重,社會上的失望與不滿的情緒變得愈來愈高。

免費教育易令人不珍惜?

唯一比較例外的,是來自亞洲的新移民,即使他們的父母不諳英語,家庭的收入不高;但由於受到儒家文明的影響,他們都深信「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所以家長都願意排除萬難督促子女學習,令他們的第二代普遍有更好的發展機會。所以亦不能說普及教育沒有功能。

香港的情況卻很特別,在未有免費教育前,香港的大學與名牌中學,不乏來自基層家庭的學生,他們出社會後能改變命運的機會亦較大;但自從有了免費教育後,基層能入讀名校與接受大學教育的比例不增反減,令跨代貧窮變得愈來愈普遍。

有人懷疑,這可能與社會提供的福利愈來愈多有關。因為對很多普通人來說,求學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將來的生活保障,社會有了安全網之後,會令有些人失去求學的誘因。以往,父母要辛勤工作,才可以供書教學,所以子女對學業都不敢怠慢;現在,教育由政府免費提供,反而令家長與子女都不珍惜;如是令免費教育事與願違。

原刊於《am730》,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施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