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永青:中國希望香港變成新加坡 特區政府應貫徹中央的指令

施永青認為,香港特區政府應該貫徹中央的指令,有些地方知道不能寬鬆的,就不能寬鬆。

香港依然具有吸引力

問:剛剛您跟我們談到香港的未來時,聽起來有點傷心,但是香港人或香港政府,甚或中央政府在這個階段可以做些什麼,以確保香港在未來27年 ,到2047年仍然是世界上發展非常好的城市之一,仍然是亞洲或世界上非常重要的金融中心呢?怎樣做或重新定位才可以達到這個目標呢?

答:我剛才也提及香港一些最基本的東西必須要保留,包括:香港的資本主義制度、法治、人身安全及自由、外匯流通、低稅制、廉潔有效的政府,這些是不可以改變的。如果能夠把這些保存下來,香港仍然是個可以做生意、宜居住的城市,香港將有其本身的價值。正如剛才所提及的,如果能夠做到現有水準,香港依然是有吸引力的。因此,中央政府需要清楚地告訴香港人哪些地方是繼續不變的,哪些地方從現在起將會繼續收緊的。

我個人認為教育、傳媒、司法系統將會慢慢收緊,但最好是現在一次性說清,如何收緊,收緊的程度是怎樣的,清楚說明將來的跟以前的有什麼不同。如已故新加坡總理李光耀曾說,西方式的民主是沒有的了,我們一定不會用的。他就是這樣說得清清楚楚。如果你說香港的教育不再走西方那套,完全不會再在香港實行那一套,那就跟香港教育專業人員協會說清楚。現在香港人知道制度上有所不同,但有關內容並不清晰,大家也不知道改變程度有多深。如果我是中國政府,我會訂出一套後過渡期的方法,然後讓香港的制度再持續50年。

已故新加坡總理李光耀曾說,西方式的民主是沒有的了,我們一定不會用的。(亞新社)
已故新加坡總理李光耀曾說,西方式的民主是沒有的了,我們一定不會用的。(亞新社)

有些地方知道不能寬鬆的,就不能寬鬆

問:這個是中央政府可以做的事,但香港特區政府又可以做什麼事呢?

答:香港特區政府應該貫徹中央的指令,有些地方知道不能寬鬆的,就不能寬鬆,例如:香港的記者經常指警員總是影響他們的採訪工作,那就應該跟香港記者協會說清楚。第一,要管好協會下的記者們,不可以妨礙警方執法,在哪些情況下會影響警方執法;第二,警方在執法過程中,是不適宜讓很多記者進行採訪,如何分辨合資格的記者等。

香港人願意付出的跟以前的人不同了

問:但在經濟上,香港以前都有能力創新的。但香港回歸這23年,我真的不覺得香港人跟以前一樣,這又可以如何改變呢?

答:我覺得現在的香港人大都是富二代。香港樣樣都相對富裕,即使是貧窮的家庭也不會像美國一樣連2000美元都拿不出來。很多香港家庭,即使住在公屋裏,手中都有些錢的,所以基本上不論是香港政府,還是香港人也有積蓄。所以哪會有人願意思變,願意捱(粵語:受苦)呢?英國人有個說法,第一代是企業家(entrepreneur),第二代是花花公子(playboy),第三代是乞丐(beggar)。現在我們做playboy,香港人也不差的,間中說要fine dining (美食),又要買名牌,不買名牌也要追上潮流。所以,他們願意付出的跟以前的人不同了。

香港的記者經常指警員總是影響他們的採訪工作,那就應該跟香港記者協會說清楚。(亞新社)
香港的記者經常指警員總是影響他們的採訪工作,那就應該跟香港記者協會說清楚。(亞新社)

香港仍然有希望

問:去年香港的情況非常嚴峻,我跟不少人都說,如果香港跟新加坡一樣實行「半民主」,經濟上有發展空間,香港的未來應該是非常不錯的。同樣是華人社會,我個人認為某種程度上來說,新加坡的思變能力和創新能力比香港要強。如果新加坡可以做到,為什麼香港不行呢?香港仍有希望嗎?

答:這個要香港人對世界有認識才行,世界其他地方現在是過什麼樣的生活,是否正在過香港人理想中的生活呢?即使是香港人的理想地方,如美國、英國,他們的公民生活又是如何的呢?我多希望香港人能到處走走,開闊眼界,他們基本上對世界只有幻想,沒有現實。

香港人把精力放在更在「偉大」的地方,他們想要改變人類的命運。香港現在年輕的一代認為從事金融是墮落的,認為這是為資本家服務,但他們卻忘記香港人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那群年輕有為的人都跑去從事政治了。

香港仍然有希望的,依然希望自己能過得好一點,問題只是有部分人仍然將他們的精力放在一些沒有辦法實現的事上,但有些人亦要被迫接受現實。

香港的改變仍是未知數

問:經過這次事件,您認為香港有機會變成跟新加坡一樣嗎?

答:香港是有機會改變的,但是香港能不能變成跟新加坡一樣,或何時改變,暫時也是未知數。我相信中國也希望香港變成跟新加坡一樣,新加坡已故總理李光耀曾經跟中國和香港說,香港一國兩制的部分設計還需改進。

李光耀認為他以前在新加坡走的路也一樣,一個新的制度、政治體制建立起來的時候,不可能容許那麼多雜質走進來的。李光耀建國時難道會全用英國殖民地的官員嗎?他也派自己的心腹到各個部監管。李光耀初期為了穩定新加坡的情況,把新加坡的上訴庭放在英國樞密院,最後到了 1988年,新加坡所有法官均判一官司敗訴,上訴人一直上訴至樞密院,最終樞密院判他勝訴,李光耀立即在1989年對向英國樞密院提出的上訴進行限制,最後在1994年不讓樞密院再作上訴庭。不算很久之前發生的事,美國有位年輕人到新加坡旅行,吃口香糖並吐在地上,最後被打藤。如果你說給一般的法官處理,如香港的法官,打藤可能是不人道的,但新加坡沒有一位法官夠膽說李光耀的不是。

香港是有機會改變的,但是香港能不能變成跟新加坡一樣,或何時改變,暫時也是未知數。(亞新社)
香港是有機會改變的,但是香港能不能變成跟新加坡一樣,或何時改變,暫時也是未知數。(亞新社)

中國政府給香港作出了讓步

問:最近有很多人說香港現在是第二次回歸,有機會重新出發,您認同嗎?

答:香港有很多理念都是局部正確,卻被放大至全面正確。香港立法、行政、司法是三權分立的。西方是不是完全分離呢?行政跟立法都是執政黨處理的,民主黨上台,便由民主黨在國會立法的,英國誰是執政黨,其他人都有份參與,但基本上都是由佔多數的執政黨去立該黨支持的法律。司法系統則相對獨立,但都是由政府執法,由行政系統執法。整個行政、立法、司法都是建制的一部分,不是建制之外的。革命成功也好,政變成功也好,你在訂立好的憲制下一起定下來的制度,都是為了香港好。

我看到美國出了一份名為「對華戰略方針」檔,它曾提及國會需要為美國政府提供法律權利及資源,以採取行動實現美國的戰略目標,來對付中國。這不是行政決定立法該怎樣做嗎?國會的功能是為其提供法律上的授權去對付中國。這是不能完全分開的,即是你訂立制度都是為了憲政的需要,是不可能將行政和立法完全割裂的。

李光耀說不用樞密院去為上訴案件作判決,現在中國政府可算是給香港作出讓步了,讓香港法庭用上外籍法官。有部分人表示成立國家安全法庭的時候,選不選用外籍法官的考慮是不正確的。但哪有一個國家會讓外籍法官來審理國家安全的案例、法例,那些大律師基本上利用香港人對他們的信任在胡亂說話。

香港面臨很多未知數,港人應變能力仍是不足

問:最後一個問題,在這一刻您認為27年後的香港將會如何?

答:香港現在面臨很多變數,可以變好,可以變差,整個世界亦正在面對很多變數,香港人以前的強項是善於應變,靈活性強,懂得調節自己,香港人現在一定要發揮這些優勢,否則,在未來的世界,大家都只會過得愈來愈艱辛。不光是疫情,即使你已有免疫能力,也不代表你將來不會發病,這亦可能影響我們的日常生活,消費方式、生活模式都會有所變化,整個經濟也會有所不同。大家都不外出消費,改為在網上進行,店鋪的價值也會下降。公司改為在家工作,寫字樓需求下降,物業的使用價值也會消散。

過去那些年經濟發展快,全球化的功勞相當大。如果現在去全球化,不再利用別國的廉價勞動力、土地、原材料,各國都依靠本土,生產效益下降,經濟效益下降,大部分公司營利下降,預期壽命減短,我們的服務物件立即會少了,經濟便會差。

另外,本土生產將會影響經濟,同時儲存多,口罩又儲存一批,呼吸機亦是,有些人連廁紙、米也儲存,儲存又有什麼經濟價值呢?放在倉庫內不用就只會貶值,我認為全球經濟下滑,這是必然出現的大環境。在這個必然出現的大環境下,加上中美劇烈對抗,香港變成磨心。如果香港不去尋找空間,找一些從前未做過的事去做,香港的價值只會不斷消散,香港生活水準下滑,短期下降也不要緊,因我們現在可以吃儲備,但用盡後,我們的情況將會不堪設想 。可能將來我們需要學美國聯儲局那樣不停印鈔借給香港政府。

現在有積累的香港人應看看如何保住自己的積累,沒有的則看看自己可以掌握什麼新的技術、技能,讓自己的將來可以活得更好,提升應變能力。現在香港人的應變能力仍是不足的。

劉寧榮、施永青對談四之四

本系列文章:

施永青:為了讓香港人走上一條歪路,反對派早有部署

施永青:特區政府為什麼硬不起來,是因為中央不夠硬

施永青:如果香港人想改變,可以直接向北京爭取

劉寧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