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在9月5日外灘金融峰會上，弗雷德·伯格斯坦和余永定討論了中美關係、產業政策和產能過剩。伯格斯坦認為美國對華遏制政策不可行，提倡管理性競爭與功能性脫鈎，並建議在人工智能等領域共同制定新規則。余永定強調中美合作的重要性，批評遏制政策無效，並呼籲恢復世貿組織作用。兩人還探討了產業政策的局限性和市場機制解決產能過剩問題的必要性。本社節錄內容分3日刊出，以饗讀者：
9月5日，在第六屆外灘金融峰會外灘全體大會暨開幕式上，美國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創始人弗雷德·伯格斯坦（C. Fred BERGSTEN ）與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CF40）學術顧問、浦山基金會會長、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余永定展開國際對話，探討中美關係、產業政策和產能過剩等問題。復旦大學經濟學教授楊燕青主持對話。
伯格斯坦：美對中的遏制政策不可取
伯格斯坦認為，美國對中國的遏制政策既不可取也不可行，但必須得有一個替代方案。有管理的競爭性合作和其中的功能性脫鈎戰略是建設性地管理中美雙邊關係的唯一方式，這意味着要將不同問題分開來，在一些問題上可以保留分歧，而在其他問題上加強合作。拜登政府已經表現出一定的意願實施功能性脫鈎戰略，但推進力度不夠。尤為重要的是，美國必須改變思維方式，必須停止把所有事務都視作國家安全問題、需要通過出口管制或關稅等限制措施來解決的做法。
他建議，中美持續尋找全球經濟議程中尚未形成規則的新議題。在這些問題上，兩國完全可以從頭開始、共同制定新的規則。例如在人工智能領域，兩國之間的合作應該更具雄心，更具戰略性。
余永定表示，在解決具體問題之前，首先應明確總體方向，中美之間的合作至關重要。而如果接受這一點，很多具體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遺憾的是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都採取了遏制中國的政策，這是完全錯誤的，而且無法成功，雙方最終都會因此受損。期待未來美國的新政府能改變這一政策，加強中美合作。同時，美國過去幾年對世貿組織（WTO）規則的支持度不夠，未來應停止阻礙世貿組織發揮作用的做法。
伯格斯坦認為，在新的美國總統候選人中，賀錦麗會是一個更加可靠、更有意願進行建設性合作的夥伴，特朗普則完全無法預測。希望未來的新政府必須是賀錦麗政府，這樣能夠恢復世貿組織的有效運作。
余永定：應區分產能過剩的不同情況
關於產業政策，伯格斯坦認為，雖然有政府政策推動重大技術突破的例子，但通常理解中的產業政策，過往在美國並不成功。預計美國新一輪產業政策也不會有更好效果，並且即使美國政府對半導體和清潔能源項目進行資助，但不確定這些產品最終是否具有競爭力。
聯繫到產能過剩爭議，他認為，為滿足內外銷需求而生產，這本身並沒有錯，未必就是產能過剩；但如果涉及政府大量補貼、對國內企業的其他優惠和對外資的歧視，那確實會產生問題。期待美中兩國最終能坐下來就各自的產業政策展開對話，明確哪些是維護國家安全的正當舉措，哪些完全是出於經濟目的的不正當的保護主義行為，從而在競爭與合作領域之間划出一條更清晰的分界線，以促進更具合作性和建設性的雙邊關係，並惠及世界經濟。
余永定認為，應區分產能過剩的兩種情況。在宏觀經濟層面，中國並不存在產能過剩，中國的問題是有效需求不足。因此中國必須使用擴張性的財政和貨幣政策來刺激經濟，增加總需求，這也能減輕出口部門的壓力。而電動車、鋰電池等行業的產能過剩問題，是行業性的產能過剩，應該主要靠市場機制解決，政府並無能力裁決這些產能是過剩還是不過剩。同時，對相關問題的討論應把產業政策和貿易政策區分開來，這是兩個不同的問題。在對產業政策的規範方面，可以對世貿組織規則進行完善。
「我要強調，中國是世貿組織的堅定支持者，中國一直在盡最大努力遵守世貿組織的規則……因此，讓我們回到世貿組織去討論解決所有這些問題。」余永定說。
伯格斯坦對話余永定 3-1
原刊於中國金融四十人論壇微信平台，本社獲平台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