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沒有多少人留意斯洛伐克這個中歐小國,但日前該國總理菲佐(Robert Fico)在公眾地方遭槍擊,性命垂危,可以說是震驚歐洲,畢竟斯洛伐克是歐盟成員國。有趣的是,這個成員和匈牙利一樣,在歐盟眼中也是名「壞孩子」,遠歐盟而親普京,對美國亦極盡批判之能事,即使兩國也是北約成員國。
不過,這都與領導人有極大關係,菲佐和匈牙利總理奧爾班同是民粹民族主義者,在政策上大同小異。他們兩位對俄烏戰爭持相同態度,就是北約煽動烏克蘭惹來的禍端,因此對烏克蘭難民極不友善,甚至向他們說不。
奇怪的是,我們可以說奧爾班領導的青年民主主義者聯盟──匈牙利公民聯盟是個極右政黨,但菲佐所創辦的方向──社會民主黨(簡稱方向黨),在政治光譜上卻屬左翼,乃是在1999年從民主左派黨分裂出來,2005年再從民主左派黨和其他中間偏左政黨吸收成員,成立了現時的方向黨。至於菲佐,他則在1989年前曾加入當時主政的共產黨。
捷克和斯洛伐克為何能和平分開
說到1989年的中東歐巨變,我們自然想起原屬於捷克一部分的斯洛伐克,在巨變後如何逐步和平分手,被國際社會一時稱頌。
1990年當東西德統一後不久,捷克與斯洛伐克卻開始醞釀分道揚鑣。到了1992年,捷克與斯洛伐克正式「離婚」,這發生在1989年捷克「天鵝絨革命」之後,因此,人們也稱該次兩地「離婚」為一次「天鵝絨式離婚」,沒有流血,和平告別,如天鵝絨一樣順滑。
當時,有不少媒體把兩地能和平分手,歸功於「天鵝絨革命」精神領袖哈維爾,他當時任捷克總統。可是,當我多次採訪捷克和斯洛伐克後,發現原來事實卻相反。當捷克和斯洛伐克正式展開民主進程時,斯洛伐克民族主義者開始發難,要求獨立;哈維爾四處奔波,希望能平息獨立之聲,並提出聯邦制,給予斯洛伐克更多自治權。
我在布拉格與一名歷史學教授聊天時,他告訴我,哈維爾根本不希望見到兩地分裂,只不過他的總理、後來成為總統的克勞斯(V. Klaus),與斯洛伐克民族主義者作了個交易,他迅速在國會通過讓斯洛伐克獨立的議案。克勞斯動作之快,令哈維爾無法不作妥協,從中可以看到哈維爾從頭到尾只不過是一個文人,他無法處理複雜的政治。
斯洛伐克民主化進程中 貪腐是絆腳石
無論如何,斯洛伐克於1993年1月1日獨立至今已30年了,過去30年來也的確與捷克和平相處,它的經濟亦逐步走上軌道,並且在前共產歐洲國家中,該國乃是第二個使用歐元的國家,第一個改用歐元的是斯洛文尼亞──一個前南斯拉夫的地方。
在採訪過程中,我發覺理想革命是一回事,現實政治又是另一回事。現在,有捷克人表示,「天鵝絨革命」早已被騎劫了,那斯洛伐克又怎樣說呢?長途公車從布拉格駛向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發(Bratislava),共4小時車程。我終於向美麗的布拉格揮別。
布拉迪斯拉發這個我在1993年初訪的城市,2019年東歐巨變30周年時重臨已感到陌生,走時依然陌生。其實,斯洛伐克外貌沒有多大變化,除了街頭巷尾出現令我討厭的賭場外,它依然典雅。但景物依舊,人面已變。時間,的確是宇宙萬物最大的考驗,它與權力和金錢一樣,是測試一個人情操的最後誘惑。
事實上,斯洛伐克獨立後約30年期間,整個民主化過程與其他中東歐國家面對相同的挑戰,貪腐是一大問題,無論左翼或右翼,都是一個銅幣的兩面,金權是最大的考驗。斯洛伐克總理菲佐在任期間,亦有捲入多宗貪腐的爭議中,而他的疑歐和民族主義立場,不僅代表着新舊歐洲過去30年的融合難題,還有歐洲的潛藏分裂隱憂,從習近平最近訪問歐洲三國已看出端倪。
原刊於經濟通,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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