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高壓不能沒完沒了

 

看題目設定的躊躇，已知教育界面對當前政治的惆悵，畢竟，教學與研究方是學界本行正業，政治，能不談最好就不談。但歷史的發展，卻又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港英年代社會長期政治冷感的獅子山下，到如今，已是滿街滿巷，政治烽火連天，日燒夜燒的東方之珠。

 

因此，接過主題、長長的題目，主辦單位是有意無意以至刻意漏掉一個重要的詞——「政治」，潛意識當知主講嘉賓「你懂的」，一切盡在情理之中，又免得被外界指手劃腳，說學界為何脫離本業，召開政治武林大會，要教育工作者面對及表態。

 

心領神會，筆者就將題目略加修訂，以「在公眾政治參與熱烈的社會生態下——教育工作者應如何面對及取態」，由此發表自己的看法，就教與會人士。

 

見證大時代

 

當今的政治大事件，自是人大決定的特首選舉方案，由此上推下移，年多前，佔中三子赤膊宣布要和平佔中，公開挑戰中央政府容忍底線。至學民與學聯及政黨相繼加入，再至中央保守政改落閘方案推出，學生佔領政總，三子提前佔中，警方亦提前出動武力，惹得罷課、多元佔領行動陸續有來，部分路面交通被癱瘓；另一批反佔中、反霸佔馬路的各方力量亦蓄勢待發，伺機而動。而要維持秩序、執行法紀的警方，向有國際良好聲譽，今回亦要全部押注上陣。

 

人一世物一世，如此大場面幾乎日日都有綜合報道，不同角度切入，有不同的深切感受，都會成為香港日後的集體回憶。至於會否「理想」沖昏了頭腦，害得 unfriend 纍纍，悲劇清場結局，一切都無關宏旨，畢竟有大場面，才有大時代，人生苦短，夫復何求？特別對青春無悔、歲月也輕狂的大中小學生而言，能永遠擁有一點理想就足夠了，誰也不能代表我，誰也不能阻擋我。身體髮膚只受諸父母，旁人的利益更不屑一顧，唯有獨一無二的、沒有經過篩選的一人一票真普選，才能將美好的生活帶出來，為此，可犧牲一切、目空一切，十分值得。不過，歷史又會追問：一人一票的真普選，真的這樣價值連城嗎？

 

 

大場面、大時代總得由大社會孕育，原來，早有真普選經驗的美歐，早已建構出「後現代主義」的社會特徵，概莫大者有： 彈性的經濟（flexible economics ）、全球化的弔詭（the paradox of globalization）、什麼也不確定（dead certainties ）、無限的自我（the boundless self）、不安全感（safe simulation）。

 

過去二、三十年來，西方普選先行的美歐，以其經濟、軍事及「民主價值」或直接，或迂迴曲折地操控世界，世界貿易組織（WTO）的大行其道，誰是得益者？誰是受害者？而鼓吹在地人民多元自由，色彩斑斕的民主選舉，其根本的訴求，亦在摧毀在地傳統文化的過程中，尋求思想上和生活上的最大限度的自由，從而達到原設定者所期望的、要不斷超越的目標，最終要「埋堆」，為後現代社會主義所鼓吹的自由與民主所用。

 

當自由與民主被安放在神壇之上，順者昌逆者亡，忤逆的專制地區域國家，必當受到懲罰。因此，伊拉克、埃及、利比亞、也門等國家，禍亂相尋當平常，人命死傷多少不重要，黎明前總是黑暗，這是爭取最大限度的自由與民主，必須經歷的痛苦，歷史會記錄這一天，這一年，甚或這十年。伊斯蘭國這麼恐怖的斬首、九一一這麼恐怖的撞擊美國世貿，歷史又要如何演繹？

 

 

大場面、大時代、大社會之後，又有大包圍。說實在的，知己知彼，中國的綜合國力並不算怎樣強，教育還是落後，遠洋海軍力量單薄，西南、西北大後方仍然貧困，內部民族矛盾仍然尖銳，要攘內已經不容易；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太平洋海域、印度洋海域的諸國，以美日為首拉動，民主國家幾乎人人有份，處處擴張劃界、處處積極布防，披着和平外衣，高舉雙手，向着中國圍堵、進迫。

 

香港，明明白白是中國的一個特區，那些聲嘶力竭為民主爭取公義的學者與學生，好像從來沒有聽過大包圍這回事；看來，日本首相安倍公然把釣魚島宣布國有化，否認曾經大侵略、大屠殺中國軍民，金鐘道上、旺角、銅鑼灣鬧市霸佔街道的師生哥兒們，也是充耳不聞，當然也沒有什麼丁點兒要佔領美、日領事館的欲望了。或許，走入政治甕中，無法多元，再不能自已。

 

 

今天以後，香港已進入一個新民主年代，抑或是禮崩樂壞，法治蕩然的殘珠幽暗日子，實在難以說準。但政治搏鬥，驚濤駭浪，媒體是注目，捲入這大場面、大時代裏去，是險惡、是失落，但卻又見亢奮，雖然很早已有人說從來沒有救世主，但在政治廝殺、文攻武略，謀用是作，救世主在心中，就是活水源流，於是「扯行馬」，大話連篇，與敵人及疑似敵人鬥，日鬥夜鬥，就是其樂無窮的動力所在。

 

身為中學教育工作者，要表態的只有兩句話：「請給校園寧靜、還教學專業自主」而已，9、10月向來都是教務學務辛苦月，豈能再經佔中與反佔中、罷課與反罷課的政治高壓，更恐懼的是，政治高壓卻是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