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個禮拜在台北,一不小心和民進黨前主席許信良有過一個小小的飯局。飯局中,我們也不免談到台灣的小小政局變化,談到國民黨整個氣勢走向。因為上個世紀90年代許信良在任主席的時候,組織一幫年輕人寫了一本書《從地方包圍中央》。實際上講,民進黨的執政思路基本上都是按照許信良這本書的框架付諸實踐。
但他競選台灣領導人沒有那個運氣,腦袋還被敲了個洞,後來也被逐漸的邊緣化。他應該是民進黨內比較具有世界戰略觀的人。但是台灣這個地方還是太小了,不需要什麼戰略也不用什麼戰略。
他的觀點可以跟大家分享。首先他認為國民黨是一個有百年歷史的政黨,而一個百年以上年紀的政黨要保持勃勃生機和青春活力是不可能的。這跟自然規律一樣,都會逐漸的走向衰亡。
第二,台灣的國民黨已經失去了中國的情懷和意義,在台灣過去20年的政治民主轉型當中完全在地化了。「中國」這兩個字只是一個符號,更多的是本土的利益。它的在地化其實已經完成了,而不是說它還有胸懷,還有放眼世界、放眼中國這麼一個眼界。
記得十多年前有過機會請教沈君山先生。他的兒子是蔣經國的智囊團之一。他跟中共許多重要領導人都有過數十小時以上的單獨對談,其中比較著名的就是江澤民先生。後來又陪了《中國時報》的余繼忠老先生董事長在釣魚台有六小時的對談,我們問他,你現在立足台灣,胸懷大陸,憑什麼胸懷?他說:
你們也要諒解,胸懷也就是想一想而已,難道想一想都不行嗎?
能「想一想中國」,這樣的政治人在台灣已經不多了,這是情懷。中國國民黨在台灣,經營60多年的,經歷了政黨輪替,2000年第一次失去了台灣的領導權,民進黨第一次執政。後來2008年馬英九上台,經過了兩任即將到尾聲,明年1月份大概又有新的一次選舉。看不出台灣國民黨過去八年的政績。馬英九執政之後的繼續執政,政績目前還看不出來。
為什麼這麼說?這一次洪秀柱出現,以及這兩天朱立倫又要反悔,國民黨中常委又要如何如何。我們也知道,洪秀柱個人的能力、能量和影響力以及歷練還不足以成為一個區域領導人。主要是她的歷練還不夠,國民黨出於私心和各種考慮,讓她上了以後發現民調直接下來,並且會直接影響到立法委員的選舉結果,才會這樣的反覆。
兩岸關係成洪秀柱致命傷
真正意義的反覆是因為洪秀柱的競選綱列,尤其是兩岸關係的綱列,背離了台灣國民黨在兩岸關係的基本態度。洪秀柱一中同表講到終極統一,這跟國民黨似是而非的、馬英九模模糊糊的兩岸關係日常背道而馳,跟台灣多數縣市的政權領導人以及台灣的地方勢力、台灣的立法委員,他們的兩岸關係理念背道而馳。洪秀柱要被換下的終極原因,我個人認為是在於她屢次提到的終極統一的目標,動搖、瓦解了本土在地化國民黨的根本利益和政治態度。
明年選舉,如果不出意外,蔡英文當選的可能很大。國民黨在立法委員的選舉可能還會失去一些席位,民進黨的基本盤則在固定的同時還會略為增長。國民黨這一次敗象已現,勢力會進一步虛弱化。但是許信良認為,台灣國民黨經過了這麼多年的蛻變,仍然沒有改變本質。外省籍的第二代、第三代精英仍然把持國民黨政治經濟資源的分配權;地方派系、地方縣市長,尤其是本省籍的這些政治大佬,基本上被排除出國民黨的政治、經濟、社會文化資源的決策圈,比如說吳敦義、王金平等等。其他本省籍的政治人物沒有所謂的中央歷練,而且他們也不具有二代、三代政治精英的資格。
這個觀點其實在十幾年前,許信良先生是提過的。我很驚訝,經過了十多年的政治變遷,難道這都沒有改變嗎?他說,是的,沒有改變。
國民黨將漸失影響力
比如說,國民黨主席不會去選吳敦義,會選朱立倫。比如說他的領導人的候選人,會挑個有外省人背景的洪秀柱,而不會是王金平或者其他人。
再有一點,儘管我們覺得民進黨很爛,常常跟大陸唱對台戲,但民進黨的世代交替,是有人才梯隊的配置,而國民黨沒有。
他說,我跟你再賭一下,這次選舉過了以後。朱立倫之後的國民黨主席就是郝龍斌,他也是外省籍的第二代第三代精英,而不會讓一個更本土的國民黨精英取而代之,我們可以拭目以待。
總覺得如果是個規律,就應該讓它走到它應該走到的方向。以我們作為政治觀察者來講,沒有必要有一些大陸部門的領導人那種兔死狐悲的感覺。本身對台灣整個政治的觀察,政治的參與或者政治的介入、政治的研究,如果不改變過去長期存在的感情因素和主觀因素,兩岸關係的互動和發展還會出現戰略上的偏差和錯誤。
我想,台灣的政黨政治,可能會有這麼一個大的格局:國民黨進一步甚至徹底本土化,外省籍的精英二代或者三代儘管還在把控它的政治、經濟、社會資源的分配權,但是這個影響力會逐漸消退。民進黨經此一役,有可能進入長期執政的格局。
我想,這個不是算命先生,這是個趨勢。中國大陸的兩岸關係政治,無論是觀察還是政策的制定,民進黨長期執政可能會愈來愈清晰。國民黨在台灣的支持會逐漸遞減,無論從人才配備、思想觀念,還是兩岸關係的態度立場,我們都可以看到這方面它後繼乏力。
所以無論這次朱立倫上還是洪秀柱下,可以預見就是打一場爛仗。洪秀柱說自己拋磚引玉,朱立倫肯定不是一塊可以拯救國民黨或者延續國民黨在台灣的執政力的一塊玉。如果說是玉,他充其量也就是一塊「假寶玉」。
(封面圖片:亞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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