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亂飛

在戰爭中,愈來愈多記者成為暴力襲擊、綁架的目標,他們在戰地進行戰爭報道時遇到的危險愈來愈大。冷峻的表情、堅毅的目光,這些是戰地記者的固有形象。但記者也是血肉之軀。

承接前文:〈突如其來的爆炸〉

我們從班加西前往前線米蘇拉塔進行拍攝,經過一番周折,來到茲利坦前線。採訪過程中,我們突然遭遇一場戰鬥,持續時間大約一個半小時,最近的砲彈離我只有10米遠爆炸。

我和吳建明都感覺到爆炸的氣浪,完全將我們炸懵。機槍子彈在身邊流竄,這是我第一次感到死亡離我這麼近,這也是我第一次體會什麼叫槍林彈雨。

死亡這麼近

運氣好,我們沒有意外,在現場堅持做完stand up(出鏡報道)和採訪,直到坦克開過來,準備大規模的戰鬥,我們才撤出了陣地。

除非你不選擇戰地,如果選擇了,就意味着要承擔死亡、殘疾、被俘、疾病等等後果,不管你有什麼顧慮,這是在你做出選擇時就確定的。但作為戰地記者也應該盡量保護自己。畢竟,有了生命的存在,才能體現工作的意義,有了生命的存在,才能延伸新聞的價值。真正實至名歸的戰地記者,他們經歷的複雜環境,無法想像。

「平時再多的訓練,也許比不上那一點點的運氣。」 這是路透社攝影記者阿里的體會。在戰爭中,愈來愈多記者成為暴力襲擊、綁架的目標,他們在戰地進行戰爭報道時遇到的危險愈來愈大。戰爭中報道新聞的記者,一部分是隨軍記者,另外一些是freelancer(自由職業記者),他們自由支配時間,自己掌控工作節奏。但競爭也極其殘酷。在利比亞的酒店大堂,有一個告示牌,行家們都在告示牌上貼通知,經常看到尋找失蹤freelancer的消息。

作者和兩位freelancer(自由記者)在新聞發布會現場。
作者和兩位freelancer(自由記者)在新聞發布會現場。

Facebook狀態 永遠定格

冷峻的表情、堅毅的目光,這些是戰地記者的固有形象。但記者也是血肉之軀。 《星期日泰晤士報》女記者Marie Colvin(瑪麗·科爾文)在戰火中報道新聞已有20多年,2012年2月22日,她在敘利亞的霍姆斯巿喪生於炮火中。她在從敘利亞發回的最後一篇報道中說:「我看到嬰兒在我眼前被殺害。恐怖極了」。在和電視台的連線中,她這樣描述:「太可怕了,這個嬰兒才兩歲,脫下他的衣服後,看到彈片擊中他的左胸。醫生什麼也做不了,嬰兒的肚子一直在起伏著,直到死去。」

她的Facebook的狀態永遠定格:「我感覺無助,而且出奇地冷!但我還會繼續報道,把最新消息發出去。」

雖然獲獎無數,科爾文卻無法擁有正常的愛情和生活。從戰場歸來的女記者發現自己已經不適應「和平年代」,因為生活安靜得讓她發慌。她從來不用香水,「在經歷了戰爭、炮火和逃亡以後,我真的很難跟別人談論什麼投資房產或包包的流行款式」。

利比亞系列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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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