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哋呢班打工仔,通街走糴直頭係壞腸胃……」許冠傑的歌能夠深入人心,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從前市民發表意見,喜歡說「我哋呢啲打工仔」或「我哋呢啲升斗市民」來打開話題。香港教育大學香港社會研究講座教授呂大樂近日在《明報》撰文,指出近年相對地少有聽到這樣的開場白,是否因為市民不再自覺「人微言輕」,不得而知,但擁有權力的人認為今天的市民「大晒」,而一般市民則覺得自己不受重視,往往是各說各的話,就算拿出證據來,也改變不了他們的看法。
民意未能公開充分表達
呂大樂指出,造成今日這個局面,並不是民意消失了,而是某些源自民間的意見,並未能有效地以民意在公眾領域上表達出來。舉例說,就算收聽電台現場直播的立法會答問,也很難感受到市民關心的事情,能通過議員的發言表達出來。
他批評,現實是議會的議事水平,存在大幅改善的空間,民意未有充分表達,很多議員的言論卻很有民粹主義味道:「這一邊喊打喊殺,那一邊顧左右而言他,全無建設性的意見可言」。大部分代議士並沒有充分反映界別、社區的意見,亦不能提高政府精準抗疫的能力。
大眾傳媒提問了無新意
至於大眾傳媒的資訊,「兜來兜去離不開一兩個主題」。而其中一個「咬住唔放」的題目,是究竟特區政府搞「動態清零」,還是「與病毒共存」?傳媒人「反反覆覆,始終想套取官員、專家或議員講出他的選擇,因為之後便可以再請特首回應,然後整個話題又可以在媒體中運行一次」。
呂大樂認為,這是傳媒中「新聞精句的自我迴轉運作模式」。因為「這種新聞具備消費的潛質,能引人注意;但我們都清楚知道,這個題目已再無演變、發展的空間」。「動態清零」作為總路線,這肯定是正確的,「只要多讀一點辯證法,便能夠掌握其真義。在總路線領導下,大家可以討論一下抗疫態度」。所以,個多星期前特首在傳媒面前提到「不會自滿」,很多市民的即時反應是「吓?」,後來發現原來她在講英文:”we are not complacent”。這個「動態清零」還是「與病毒共存」的「抗疫路線」辯論,是傳媒圈子裏的議題,但市民最關心的,卻是另一類事情。
市民關心疫情反彈怎辦
近來有政府高官說「經一事,長一智」,有「保安叔叔」問呂大樂,究竟這一波(疫情)之後,政府長了什麼智?如果4月底感染個案反彈至一日2.5萬人,那怎麼辦?到時安老院舍有何新措施?如何有效隔離,迅速減少相互感染的機會?如何照顧缺乏自理能力的長者?又如果反彈至3萬人受感染時,是否就是新警號?確診者應該前往醫院,還是留在家中?公立醫院的急症室會扮演什麼角色?中央派來的支援隊伍有無興趣長期留港?疫情再爆發時,又是設備、人手不足呀!他們不能「話走就走」呀!
「咁跟住我可以點做?」
又有「清潔姐姐」問:咁叫人哋點做嘢?有冇堂食?一張枱可以坐幾多個人?咁遲啲學校係咪就復課呢?會唔會中間又改㗎?」
這一連串問題,回答是:「你問我,我問邊個?」
呂大樂說,香港人習慣問:咁叫人點做嘢?如「清潔姐姐」所說:「我唔知你搞乜,但係你要話畀我聽,跟住我可以點做!」那個不是「為什麼」的提問,也不是跟你研究防疫路線,而是直接、簡單的「如何操作」問題。
他分析,「咁叫人點做嘢」?這是關於預算──升斗市民要為自己,有時也為他人而做好準備,要有打算。那些準備工夫可能殊不簡單,但統統稱之為「做嘢」。升斗市民「做嘢」要有方向、步驟、規範。他們最怕「唔知點做」──「唔知你做緊乜嘢」之餘,他們更不知道自己「做啲乜嘢好」。
因此,呂大樂呼籲在上位者反璞歸真,認真聽聽升斗市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