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猷和朱高正奇緣

80年代的台灣,當朱高正出道沒多久時,台灣很多人都對這位台灣立法委員沒有好評,認為他只是一個流氓政客而已,但吳大猷卻獨具慧眼,很早就發現朱高正的不一樣。

有「中國物理學之父」尊稱的吳大猷先生於1967年接受錢思亮邀請回台灣獲蔣中正任命,擔任科學發展指導委員會主任委員,於1984年獲蔣經國任命,擔任中央研究院院長,是學術界的泰斗。這位廣東籍的科學界大佬,曾經在西南聯大時期,慧眼發掘楊振寧、李政道等科學精英致力栽培,因而讓楊、李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科學界大佬 慧眼識英雄

同樣的,早在80年代的台灣,當朱高正出道沒多久時,台灣很多人都對這位台灣立法委員沒有好評,認為他只是一個流氓政客而已,但吳大猷卻獨具慧眼,很早就發現朱高正的不一樣, 因為吳從朱在立法院的發言就看到他的特色,諮詢很有深度,對議案做了不少功課,不是信口開河之輩。

1984年,作者夫婦拜訪吳大猷。
1984年,作者夫婦拜訪吳大猷。

由於師長輩的因緣,有一陣子我常往吳大猷廣博大樓家裏拜訪,自此我們結下真摯的父女情緣,他把我當成女兒,他知道我常往返香港台灣兩地,就叫我買些他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梅薑等廣東零食給他,已慰他的廣東舌尖鄉愁,我也曾在啟德機場餐廳上飛機前,買了一盒新出爐的脆皮燒乳豬,兩個小時以後就放在他的餐桌上。

我也聆聽他娓娓道來他對朱高正的看法。記得是1987年,吳大猷就告訴我,他很欣賞朱委員,我驚訝地問,朱高正不是個流氓嗎?他在立法院打架!對老立法委員不尊重!又提倡台語問政!吳院長卻說,朱高正是一個用功的立法委員,整個立法院只有他問政最有深度;我們欣賞他的聰明才智,但不一定要欣賞他的處事作風。

簡單地說,我是經吳大猷院長肯定了朱高正,我才開始慢慢從認識到了解朱高正。

朱高正也曾經與吳大猷有交往,去過廣博大樓拜訪。曾有人問我,朱高正在政治上是否搖擺不定?是否是牆頭草?我認為,這是對他不了解的一種表面看法或者又可說是,他不善於經營自己的形象。

我們大部分人恨他的原因,大致上來說,是他改變了立法院,創立了民進黨,之後又與中國大陸走得很近;國民黨執政時,國民黨人恨他,民進黨執政時國民黨人還是恨他,當他跟共產黨走得近時,民進黨人恨他。朱高正的一生遊走在國民黨、民進黨、中華社會民主黨、新黨、共產黨。

1986年,吳大猷與作者以廣府話閑話家常。
1986年,吳大猷與作者以廣府話閑話家常。

帶着歷史任務的劃時代人物

也許朱高正也是帶着歷史任務來的,根據朱尚志告訴我:「爸爸去逝後,爸爸的好友,澎湖商人翁啓鏡在睡夢中聽到開門的聲音,看見一片金光,朱高正出現了,對着他相視一笑就不見了!這一天剛好是爸爸去世後的三七。」

朱尚志同時又說:「三七的那一天,幫爸爸打齋的法師說,『我看見你的爸爸,在一片金光中被天上的神仙一連請三次給接走了!我做法事這麼久,第一次看到三七就被接走的,證明他功大於過,福澤深厚。』」這種說法是否屬實就留待讀者看倌自行判斷了。我們也許不欣賞朱高正的某一些為人處事作風,但都應該一致同意他是一個劃時代的人物!

朱高正告訴我,他自小熱愛中國國學,手捧《論語》、《大學》、《中庸》不釋卷,也因此曾被父親拿着藤條追着打,但都無法減低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浸淫。他說,就是喜歡中國傳統文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朱高正葬禮以中國道教儀式,他的骨灰選擇安放在中國洛陽,他為兩名兒子起的名字,一是仰丘,一是尚志。這可看出朱高正生前的一顆中國心!死後的一縷中華魂。

1998年,李煥拜訪吳大猷。
1998年,李煥拜訪吳大猷。

朱高正曾說「誰想幫我定位,那都是一個錯誤!」,但我仍然想說,朱高正不屬於任何一個黨派,他屬於中國的,懷抱中華5000年文化的一個炎黃子孫,以承繼中華道統為己任!他近20年來潛心研究《周易》及朱熹哲學。

在12年立法委員任內,他倡議推動台灣民主化、發起閩南語問政、為教科文預算案跳上主席台、更改檢察官座位往下移與被告律師平起平坐、為農民廢水租、制定農民年金法、修改精神衛生法,讓精神病患家屬減輕負擔。

而朱高正最大的功德是發動老兵包圍國民黨中央黨部和行政院,迫使政府不得不立即解決台灣老兵回鄉探親法案,此舉讓老兵返鄉探親的德政一解外省人多年鄉愁,也促使台海兩岸隔絕長達38年的大門重新開啟,這波瀾壯闊的台灣老兵返鄉之旅,流下多少骨肉重逢的熱淚。

影響一代年輕人的奇才

朱高正的小兒子朱尚志在爸爸去世前半年,從北京回台灣陪伴身側:「爸爸還說,等病好了,要我陪伴一起去環遊世界,到中美洲、南美洲甚至非洲去看看。」尚志說:「在1987年爸爸剛剛高票當選立法委員時,有一家冷氣機商想請爸爸做廣告代言人,代價是3000萬台幣,爸爸與媽媽商量後,婉拒了這個豐厚的酬金。」

如今朱高正去世,只留下200箱書籍,除了一層自住的房子,沒有其他恆產,可為兩袖清風,尚志正籌備成立「朱高正國學交流協會」,這200箱書籍算是有了歸處。

2021年,朱高正去世前一個星期與好友尤清、兒子尚志、助理蔡蔚泰等吃火鍋。
2021年,朱高正去世前一個星期與好友尤清、兒子尚志、助理蔡蔚泰等吃火鍋。

朱高正還影響了一代年輕人,他的外甥楊登杰,同樣是雲林北港人,在人生成長的關鍵時刻,都受朱高正舅父的影響!在朱高正叱咤台灣政壇的時候,楊登杰正在讀國中,受舅父的影響,開始對政治法律感興趣,進台灣大學主修法律,次修哲學,也參加台大「儒社」社團。

大學畢業後本來要到德國留學,聽從舅父的意思,先到大陸農村去體會老百姓生活,這說明朱高正一直心繫中原大地,關心農民、勞工;朱高正告訴外甥「知識分子不應該高傲,要去基層」,因而他選擇碩士學位在北大修,後才到德國修博士。

他參與朱高正所着《易經白話例解》校對工作。楊登杰熱愛祖國,認為兩岸是分不開的,是受舅父的影響,現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擔任教授。我們可以說,楊登杰的人生軌跡完全是受了舅父朱高正的影響。

尚志處理父親身後一切大小事,還有朱高正的助理蔡蔚泰也盡心盡力幫忙,如今朱高正已經去世3個月了,我仍然在懷念這位一代奇才,朱高正在天之靈應老懷安慰吧!

廖書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