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查參選人資格抑或獵巫?

你是否做過「五大訴求,缺一不可」的手勢? 這可以被認為違反了《港區國安法》。 林鄭月娥拒絕收回《逃犯條例(修訂)草案》時,你是否穿黑衣參加了哪怕是和平的示威?

反對派政治人物考慮參加12月的立法會選舉,必須研究律政司司長鄭若驊上周的警告,因為那似乎是威脅而不是警告。

鄭若驊說,審查委員會會將懷疑違反國家安全或未能效忠特區的個案,交予維護國家安全委員會及警方國安處調查。現在你知道為什麼我稱之為威脅了,因為旨在嚇退反對派參選人。

你曾涉嫌違反國家安全嗎?

你在很久以前是否參加過反政府示威?你喊過什麼口號?如果有照片顯示你揮舞着反對共產黨的標語牌,你便可能被視為不愛國。

你的大學生活怎樣?年輕人天性就是叛逆的,你是否反對過特區政府?你到底說過什麼或做過什麼?有沒有傳媒報道過?

你是否2003年反對《基本法》第23條的50萬人遊行中一員? 你是否對北京在香港實行新的《港區國安法》和完善選舉制度喊了被認為不愛國的口號?

你有沒有參加過任何一次在維多利亞公園舉行、旨在紀念1989年6月4日天安門事件的六四燭光晚會? 有沒有參與2019年反對我們所謂特首林鄭月娥提出、現在已收回的《逃犯條例(修訂)草案》的和平示威?

你是否做過「五大訴求,缺一不可」的手勢? 這可以被認為違反了《港區國安法》。 林鄭月娥拒絕收回《逃犯條例(修訂)草案》時,你是否穿黑衣參加了哪怕是和平的示威嗎?

今時今日,警察經常將身穿黑衣的年輕人當作查身份證的對象。一個月前,巡邏的警員停下腳步,要求查看我那兼職家務助理的十幾歲兒子的身份證。

這受驚的年輕人那天剛巧穿了黑色衣服,又忘了帶身份證。他給警員看了學生證,急着打電話喊他母親過來幫忙。 我的家務助理是從廣東移居此地的老香港,是愛國人士;她的兒子則沒有政治傾向,這件事令她兩母子感到震驚。

再說,你與美國政要合照時,看起來很開心又很興奮嗎? 全國人大常委會前常委范徐麗泰說過,「呢啲人唔使諗(入閘參選)」。

打算參加選舉的反對派人士必須記住,香港的國安處警員將審查參選人的全部個人歷史。可怕的是,除了找到可能使你失去參選資格的「證據」外,他們還可能發現他們認為是「往日罪行」的事情。

警方調查的結果,將交由一個由林鄭月娥領導以捍衛國家安全的審查委員會,以確定你是否是愛國者。之後,林鄭領導的另一個由政府高官組成的委員會將審查你是否夠資格參加競選。

如果你因為國家安全的原因而不能「入閘」,當局不會告訴你原因,你也不能上訴到法院。 如果政府審查的過程具透明度,那麼對於個人歷史進行審查可能會更容易為大眾接受。僅審查確定某人是否愛國者,是一個過於寬泛的標準。

資格審查是獵巫還是審查行動?

對我來說,整個過程更像是獵巫行動,而不是一次審查,旨在保證反對派永遠不會捲土重來。反對派的據點直選議席,將從35個減少到20個。立法會議席將由70個擴大到90個,其中大多數由所謂可信賴的愛國者出任。

在參選人甚至還沒有「入閘」之前,他們就必須從擁護政府的選舉委員會的5個界別中各獲得至少2人提名,這使有意參選的反對派幾乎不可能「入閘」。

面對這種種不利因素,泛民主派需要考慮是否值得克服如此多的障礙,加上個人歷史被審查,才能組成影響力最小的微型反對派。

當然,這是他們的自由選擇。 如果他們覺得自己的過去沒有什麼可隱瞞的,那麼即使很難贏得所有20個直選議席,他們也可以碰碰運氣,但他們最多只可能贏一半。

如果他們認為90個議席中,只有10個議席的微型反對派,總比立法會內沒有反對派好,那麼他們應該報名參選,但是他們必須記住,他們要麼在整個任期內證明自己愛國,要麼被取消資格。

那麼,愛國者的定義是什麼? 出席我主持電視節目的反對派政治人物都說,他們是不會提倡港獨或威脅中國國家安全的愛國者;他們只希望實現《基本法》所承諾的民主、新聞自由及保障他們習慣的生活方式。然而他們相信,隨着北京收緊對香港的控制,所有這些都將逐漸消失。

在北京「完善香港選舉制度」,實質上使反對派噤聲之後,律政司司長鄭若驊甚至表示,她將研究規管投白票的行為,但如何規管呢?

投票在香港是保密進行的。在自由社會,投白票是抗議的一種常見而和平的方式。選民有權投票、不投票或投白票。

鄭若驊是否要更改有關投票保密的規定或將投票改為強制性? 如果她像她的上司林鄭月娥一樣,認為「完善」後的選舉制度更加民主,香港人將更加踴躍投票。 她為什麼還要擔心選民會投白票呢?

原刊於《信報》EJ Insight,本社獲作者授權翻譯刊登。

褚簡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