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近年中國企業在拉斯維加斯CES及上海CES Asia參與度的轉變，有助理解中美兩國在3C（computers, communication, consumer electronics）及家電產品市場伙伴關係的寒暑。
CES 海外訪客來源 近年中國排首位
今年線上舉辦的CES 2021有超過80000名參會者，海外訪客可透過網上參會，約佔四成半[1]（表一），明顯較以往約佔三成半為高。美國消費技術協會（CTA）總裁兼執行長Gary Shapiro在接受專訪時指今年中國公司佔210家，中國依然是CES的首要國際市場[2]。據CES網站公開資料，在2017-2020年期間，CES的訪客美國本地佔大約六成至六成半，每年過十萬人。在海外訪客方面，中國排第一位，每年過萬人赴會，約佔海外訪客18-24%[3]（表二）。
先停辦上海CES Asia 期待中美關係回暖
CTA自2015年起在上海舉辦CES Asia，展會規模逐年擴大，去年中卻宣布無限期停辦，網站公告明示的原因有三： 「（一）疫情仍在繼續發展；（二）全球經濟面臨着衰退風險；（三）我們作為一家美國行業組織的身份」[4] 。若然認真解讀，頭兩項原因似乎欠說服力，因為去年中已有多個科研機構預計2021年中或之後新冠疫苗將會面世，疫情有望受控，CTA大可留待今年考量實際情況後才決定是否停辦2021年的項目，不用急於去年決定無限期停辦。加上，CES Asia的勢頭在過去數年一直向好，CTA亦指CES Asia是成功的展會，在全球經濟不景的時候，不是更加應該透過跨國貿易改善業績嗎？
第三項因素則隱晦地帶出CTA作為美國科技行業組織的身份，可以是CES Asia停辦的因素之一。公告正文的最後一句「中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市場，我們也期待中國與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國家的關係能夠得到進一步加強。」反映 CTA不欲失去中國市場，期待中美關係改善再謀後着。
TCL與谷歌今年將合推Google TV
商界組織有耐性等候中美關係回暖，然而美國科技巨頭需要增加全球用戶量及付費服務收益維持高增長，生產消費電子硬件的中國企業亦要穩住市場前沿位置，兩者皆置身激烈的競爭環境，當然都不會白等或錯過今年CES抓住行內買家及消費者目光的機會。影音設備向來是CES焦點，中國製造商TCL及海信（Hisense）仍舊在CES舉行記者會及發布重點產品。
在生產方面，TCL早在2014年已經與美國最重要的電視機頂盒公司Roku合作，現在是Roku全球最大的電視機合作夥伴。此外，TCL在去年6月與谷歌合作的TCL Android TV亦已在美國發售。[5] 儘管去年12月下旬美國國土安全局署任部長Chad Wolf指TCL的電視系統留有後門，令用戶的個人資料有洩露風險， 並透露已開始審查 TCL。[6]TCL 隨後發出公告表示 TCL「在美國銷售的電視機產品安裝的是美國合作夥伴Roku或Google的操作系統，並嚴格按照合作夥伴的要求，共同進行系統安全升級和迭代；該等做法符合行業通行規則和技術規範，並符合當地法律法規及安全標準。」[7]相隔不足三個星期後，CES 2021舉辦的TCL產品發布會邀得Google TV工程部高層站台，並宣布谷歌將與TCL今年中合推Google TV，可見美國科技巨頭公司並未受美國政府影響，繼續樂與有穩定關係的中國企業共同發展 。
海信則憑藉大屏電視及激光電視的技術優勢，在2020上半年實現營收和淨利潤增長，營收同比增長5.3%，淨利潤同比提升488.1%，[8]從此可見美國主流消費者並不抗拒中國品牌，而是用行動以鈔票為性價比高及技術超卓的中國家電產品埋單。
2020年前三季中國家電對美國累計出口同比增兩成
中國家用電器研究院及全國家用電器工業信息中心合著的《2020年中國家電行業三季度報告》指出 ，由於中國最先有效管控疫情，快速有序地恢復供應鏈產能，因此在去年4月至5月全球疫情大爆發後，中國成為少數能夠提供可靠產能的國家。[9]另外，中國家用電器協會在去年12月發表的《2020年前三季度中國家電行業運行情況》亦指出，中國家電（不包括3C產品）對美國累計出口額同比增長20%，扭轉上半年的跌勢，增速為近10年來最高，9月的當月出口額同比增長高達65.9%，美國市場的強勁增長主要得益於當地大規模的財政刺激政策。[10]
中國家用電器協會理事長姜風去年8月接受 《中國家電》訪問，他展望未來行業走勢時指出「中國是全球第一大家電製造國，也是第一大家電貿易國，中國家電行業的發展早已與世界密不可分。」「全球化不會逆轉，但是會發生變化，區域合作會更加受到重視。」 他亦提醒中美關係變化可能給中國製造業升級帶來不利影響。[11]
華為曾是CES上賓 鴻蒙系統搭小家電出海
今年CES未見華為的蹤影，但其實華為與CES和美國科技巨企曾共渡非常融洽的蜜月期。在2017年，華為在CES公布與谷歌、亞馬遜在虛擬現實及人工智能領域已達成深度合作並預告年度旗艦智能手機Mate 9快將登陸美國。[12] 當年華為消費者業務CEO余承東亦擔任CES的主題講者。[13]另外，華為也曾是CES Asia的參展商及特別項目合作伙伴。
中國科技及家電企業的高效率和執行力、靈活變通及策略應對，讓他們在面對中美關係低潮及新冠疫情期間，仍能看見新出路甚至逆市增長。中國小家電在海外市場的價格優勢比諸中國品牌手機不遑多讓，美國政府未來就算把「中國系統加中國品牌硬件」組合的商品排除在美國市場，亦難以壓制中國企業在東盟的影響力。 美國科技巨頭公司當然深明重組供應鍊和拓展海外市場皆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經年累月整合，現時維持與中國企業伙伴關係既是性價比高的選擇，也是現時比較可行的保障增長方法。
中美兩國政府過去兩年在科技層面雖然高調對抗，但要兩國科技公司、家電製造商及消費者脫鈎，說易行難。兩國的商貿及科技伙伴關係能帶來豐厚的共同利益，難以說斷就斷，政府的壓力和干預會增加雙方成本，在科企巨頭主導行業的情況下，短期內不見得能對行業生態帶來根本性改變，然而當技術迭代及擁有重要技術的初創冒升導致行業格局面臨重構或洗牌的時刻，中美兩國科企就會有脫鈎的可能。現時中國以傾國之力研發芯片避免技術上被「卡脖子」，美國科企大量投資印度和越南重整供應鍊以免單純依賴中國，未來數年兩國科技行業的發展，將對兩國科技行業伙伴關係有確定的深遠影響，真正的較量不過才剛剛開始。
注釋：
- Consumer Technology Association, “The Global Impact of CES 2021”, 2021 January.
- 徐淑梅：〈展望中美關係及綠色科技——美國消費技術協會總裁兼執行長Gary Shapiro專訪〉，灼見名家，2021年2月2日。
- Consumer Technology Association, “CES Attendance Audit Summary 2017-2020”. 數字為訪客、參展商及傳媒合計總數，CES把香港（HKSAR, China）及台灣（Taiwan, China）另行匯報。2017: https://cdn.ces.tech/ces/media/pdfs/ces-audit_1.pdf
2018: https://cdn.ces.tech/ces/media/pdfs/ces-2018-audit-summary.pdf
2019: https://cdn.ces.tech/ces/media/pdfs/ces-2019-audit-summary.pdf
2020: https://cdn.ces.tech/ces/media/pdfs/2020-ces-attendance-audit-summary.pdf - CES Asia網站首頁
- TCL 控股有限公司：〈2020年度第三季業績報告〉，2020年11月17日。
- 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 of the United States, Acting Secretary Chad F. Wolf Remarks As Prepared: Homeland Security And The China Challenge, 2020 Dec 21.
- TCL控股有限公司：〈自願性公告 澄清媒體報道〉，2020年12月22日。
- 中國家用電器研究院及全國家用電器工業信息中心：〈2020年中國家電行業三季度報告〉，2020年。
- 同上。
- 中國家用電器協會信息諮詢部：〈2020年前三季度中國家電行業運行情況〉，2020年。
- 于璇：〈中國家電，「全球化」堅定不移〉，《電器》，2020年8月。
- 華為新聞稿：〈華為CES宣布與谷歌亞馬遜合作，Mate 9 正式登陸美國〉，2017年1月5日。
- CTA Press Release, Huawei’s Richard Yu to Deliver CES 2017 Keynote, 2016 November 22.
- IT之家：〈華為鴻蒙OS 2.0已與美的、九陽等廠商達成合作〉， 2020年9月10日。
「美國消費電子展系列」報道（二）
本系列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