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住所的不遠處，有一條Patrick Henry Drive，每次駕車都會經過。大家未必聽過Patrick Henry這個名字，也不知道曾任維珍尼亞州州長的他是美國國父之一，但大家一定聽過他的名言：「不自由，毋寧死」（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
自由有價
革命情懷，可歌可泣，現實往往是另一回事。自由有價，當講錯話、做錯事的成本增加，又或者連什麼有錯，什麼沒錯都不太肯定的時候，大家言行自己會小心起來。不自由，至少唔好死。
香港人一直以來的假設，是可以在社交網絡和私人訊息中暢所欲言，表達各種偏見，痛罵各位權貴，就算多年以來傳媒自我審查，在報紙在電視的言論空間愈來愈狹窄，就算去年前線記者首當其衝，第四權弱不禁風，義憤填膺的香港人，還可以利用各種渠道發洩。就算文字不是自己寫，也不難找到代替品，廣傳一眾KOL的文章。
《港區國安法》好好好，只是有點來得太急，香港人未必夠時間適應。一來要改掉在網上發表政見討論時事的不良習慣，以及見有圖文符合口味就分享的鹵莽舉動，二來又要記住朋友同事甚至親人之間的對話隨時成為罪證，不要純情地跟別人直抒胸臆，對安逸已久又不了解內地生活文化的香港人來說，這些挑戰未免太大。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不過，久而久之，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當香港人明白了江湖新秩序，也難免會想辦法表明心跡，除了參考內地媒體打擦邊球的藝術，也會透過鑽研各種的esoteric writing，以最隱晦方式去傳達訊息。只是香港人實在太忙，根本沒有時間跟你猜謎，這些轉彎抹角的言論廣傳不了。
再者，以身試法去探測言論界限的人始終是少數。當禁區可以伸縮自如，最安全的辦法還是什麼也不要說。只是人不是機器，內心始終積壓着情感，有話不能直說，就要嘗試另闢蹊徑，透過其他表達手法去發聲。
風花雪月，談文論藝，生活情趣，吃喝玩樂，我預期這些無傷大雅的話題將受益於《港區國安法》，在媒體和網絡的比例將會大幅增加。
香港人的口號，從此不是什麼「缺一不可」，也不是什麼「唯一出路」，而是「今天天氣哈哈哈」。
原刊於《am730》，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