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退出TPP，有人真的得益嗎？

 

美國候任總統特朗普宣稱上任後第一件事將會是宣布美國退出TPP。消息傳出後很多評論認為中國將因此大為得益。內地線民更不加思索慣性地歡呼，中國是最大的贏家。

 

特朗普受在全球化泿潮中利益受損的美國選民擁戴而登上總統寶座，他上台後自然要奪回一些美國一般民眾失去的利益，本質上是反全球化的政策。這些政策會在多大程度上逆轉全球化的進程，決定於這些政策嚴厲的程度，但對於全球化絕非福音卻是肯定的。

 

全球化雖然使相當部分的先進國家民眾利益受損，但使數量更多的發展中國家，尤其是中國受益。美國退出 TPP 是煞停乃至逆轉全球化進程的第一步，甚至可以說是關鍵的一步，對誰有益；對誰有損其實彰彰明甚。

 

內地線民憤青乃至相當一部分評論員認為，美國的退出有利於中國取得世界貿易的主導地位，從而有利中國的利益追求。其實只要看看，二戰後美國主導世界貿易70年，在相當程度上付出多，收益少，到頭來國內一般民眾利益受損我們就可以看到，表面看主導世界貿易很風光，但實際上付出極大。本文將從政治經濟等層面分析美國與當代世界貿易的各種瓜葛，看美國從全球化後退帶來的後果。

 

 

如果問今天這個世界是那個國家形塑出來的，政治正確的答案自然是全世界所有國家形塑的。但實際上只有美國有資格說它形塑了今天的世界。在20世紀，包括冷戰，我們這個世界發生了三次決定人類命運的大爭戰。沒有美國，今天的世界將面目全非：無數人追求，也符合現代社會發展方向自由平等民主的命運如何，真正未可知也。

 

第一次世界大戰，英法俄陣營的協約國與德奧陣營的同盟國殺得難分難解的關鍵時刻，俄國發生革命，新政權與德講和退出戰爭。要不是美國大兵及時趕到，扭轉戰局，最後使霍享索倫、哈布斯堡與奧斯曼蘇丹王冠落地，英法民主政體未必安然。二戰中美國作為民主國家兵工厰，其實應該是盟國的兵工厰。沒有美國軍備援助，史達林的蘇聯能否頂住希特勒德國的進攻是未知之數。後來與日本在太平洋角逐，在歐洲諾曼底的親自上陣對盟軍的勝利是決定性的。至於冷戰更加不用說了。是美國帶領民主自由與市場經濟戰勝了蘇俄的計劃經濟體系。即便是今天中國的執政黨其實也撘了美國的順風車。首先如上述二戰中沒有美國援手，史達林的蘇俄或已崩潰。尚如此，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究不可知，但一定不會是紅色天下也。其次沒有美國，1969年蘇俄的核彈早已使毛澤東化為韲粉矣；至於中國後來騰飛則肇始於鄧小平與美國搞好關係。

 

政治軍事層面之外，我們看看今天的新玩藝包括各種生活必需品，從電視手機到互聯網，那一項不是美國人的發明？

 

 

二戰結束時美國經濟在世界佔絕對優勢。GDP 與國際貿易額均超過全球總值的一半。這除了美國遠離大戰戰火的摧殘外，也因為美國一直在現代社會的正確道路上前進。美國的精英徹底轉變角色，成為高生產力的創新者與經營者，從而使美國社會以更高的效率開發腦力資源，得以提高經濟效率而取得這般的成就。美國在二戰後，徹底改變國際間尤其是有關戰爭的游戲規則：不但沒有要求戰敗國戰爭賠償或割讓土地，而且推出馬歇爾計劃，以巨資援助受戰爭嚴重破壞的歐洲重建經濟。主催世貿的前身關貿總協定，推動貿易自由化。對於很多國家來說，貿易自由化使它們獲益極多。因為在當時的條件下，國際貿易尤其對美國的貿易幾乎都意味着美國開放自己的市場使貿易對手受益。鄧小平不就在首途訪美的航機上明白對當時作為隨訪記者，後來成為中國社科院副院長的李慎之這樣說：凡是與美國關係良好的，都富裕發達了嗎？原因何在？不就是美國與人為善，慷慨幫助朋友嗎？具體而言就是向朋友開放市場。時至今天，當美國 TPP 態度有變時，日揆安倍晋三作了可圈可點的回應：沒有美國參加的 TPP 根本沒有意義。在貿易上全世界佔美國便宜彰彰明甚。過去70年美國主導規則制定的國際貿易迅猛發展，與美國的慷慨關係極大。客觀地看，美國的主導地位絕不意味美國取得比別人更多利益，而是相反。

 

美國這樣做在一段時間比如說在冷戰時期有對抗蘇聯的含義。更大的意義上是美國精英在國內實行了角色轉變，使國家取得空前的成功。由這樣的背景形成的國家人格，這種國家人格與尋常國家只追求自己的利益大有區別，它在相當程度上以向全球傳播自己的成功經驗，以協助他國為己任。實際上只有像美國這樣成功的國家，和這樣的國家人格才能有這樣的抱負和慷慨。一般國家，其精英以壟斷權力當食於人的統治者為滿足，一方面國家不可能取得高度的成功，因為那裏的聰明頭腦都作為統治者而不是創新者或經營者，自然腦力開發的效率不高：另一方面這樣的精英所形成的國家人格只會是追求從其他國家獲得利益，而不是全人類的福祉。

 

 

代表美國國家人格，以山上之城的自信向全人類輸出利益，包括思想意識，制度安排與實際經濟貿易利益的美國精英或說主流勢力，在90年代興起的全球化浪潮中，面對的是20倍於自身人口的世界，美國與人為善的國家人格到今天受到嚴重壓力，就是在美國一般民眾的利益明顯受到忽視，實際上是把美國一般民眾的利益放在與全人類利益等量齊觀的一種視角的情況下，通過民主政制，一般民眾發出聲音，要求作美國優先的轉向。TPP 被犧牲可能只是序曲，美國的全球承擔無可避免趨於收縮。細檢70年來美國在貿易自由，投資自由乃至全球化的進程中所作的努力與付出的成本，實在看不出，美國在這些方面的收縮與轉向會為什麼人真正帶來利益？那些想中國主導世界貿易的人想清楚了沒有，這是需要成本的。中國準備付出及有能力支付這些成本嗎？美國是因為精英轉變角色為創新者與經營者；以及有容乃大的包容這兩大因素帶來的強大創新能力與高效率經濟才使他們在過去70年有能力承擔這種責任的。況且在面對整個世界四分之一世紀後也力不從心需要退卻了。實際上在短期內，包括美國一般民眾也難以從美國的收縮中獲益。因為如本欄二周前《喧嘩的後面：希拉莉與特朗普的理念之異》一文所言，全球化後退的衝擊無可避免波及美國短期經濟，從而影響美國一般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