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特朗普和希拉莉的政治理念,是解決當今美國問題的良方?(亞新社)
美國總統大選在很多人以為勝負已見端倪乃至塵埃落定的時候,突然峰迴路轉。FBI 透露重新調查與希拉莉「電郵門」相關案件的消息為選情帶來極大震撼。金融市場霎時為迷霧所籠罩。最終白宮主人誰屬,變得極不明朗。
今次美國大選因為其中一個候選人並非政界出身,經常使用迥異於以往政壇常見的策略與語言進行競選與辯論,多少夾雜一些諸如《飛黃騰達》(The Apprentice)娛樂節日的嬉笑怒罵風格,甚至發表一些被視為不甚高雅乃至政治不正確的言辭,而為人詬病。喜歡以噱頭吸引眼球的傳媒也把眾人眼光焦聚到這些細枝末節上,使人們對這兩位候選人的理念及他們所分別代表的社會不同階層及群體的利益訴求不甚明瞭。尤其是對於特朗普,如果這位老兄只是傳媒面譜化報道的那樣不堪,那又如何解釋他何以能過關斬將,在黨內初選脫頴而出,受到那麼多的選民支持。在美國這樣成熟的民主社會,要贏得總統選舉勝利,毫無疑問最重要的是候選人的政治理念,特別是這種理念是不是解决當今美國的問題良方。
一、美國精英與普通民眾的利益共同體
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客觀地看,美國的精英是有人類關懷的群體。美國立國與動力機械的發明差不多同一時期,這一發明導致隨後徹底改變人類命運的工業革命的發生。這一革命是人類進入現代社會的標誌性事件。可以說美國從立國開始就是一個現代國家。在現代社會以聰明頭腦為主要成員的精英,可以有一個在傳統社會大為不同的選擇,就是不再作為食於人的、掌握乃至壟斷國家權力的統治者,而是以自己的聰明才智作為創新者進行發明創造,造福社會及民眾。從華盛頓作為帶領民眾創立合眾國後,謝絕國王的擁戴,總統任滿後,毅然回到自己的莊園,為後來的精英立下絕佳的榜樣,使美國精英在美國社會的角色迥異於傳統社會食於人的精英角色。美國建立的自由平等民主的制度進一步引導精英作這種角色轉變。因此美國在現代社會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美國精英主要作為創新者,他們的創新成果通過美國的制度惠澤美國的普通民眾,使美國民眾在相當長的時期內成為全世界生活水平最高的國民。這在相當程度上歸因於美國精英與普通民眾結成一種利益共同體。
二、全球化衝擊美國普通民眾的利益
四分之一世紀之前,隨著蘇聯崩解,計劃經濟落幕,美國連同其他西方國家精英發起,推進全球化浪潮,意圖把美國的成功向全世界普及推廣。這些精英發起全球化進程,一方面有近乎宗教式人類關懷的意涵:另一方面則以利益激勵推動。全球化的口號是到成本最低的地方去生產。結果大量的工序從歐美日本這些先進國家遷出,搬入中國等勞動成本低的地方,並把產品運回歐美銷售。這一過程在開始時似乎皆大歡喜,所有相關方皆得其所。但隨著歲月的推移,問題就接踵而來。工序外移使美國就業市場大量流出職位,民眾收入受到巨大影響。在國家層面,稅收不前乃至萎縮。這些負面影響經年累積後以金融海嘯的形式爆發出來,給歐美國家帶來巨大的困難。很明顯,全球化最大的輸家是美國一般民眾,尤其是受工序外移影響最劇的製造業工人;精英則在全球化中取得不同程度的利益。這種利益消長的局面反映在美國政治上,就是原來精英和民眾利益均衡被打破,他們之間的互相信任受到了損害,他們作為利益共同體發生了裂縫。如何通過政治手段解決全球化帶來的問題,是急劇煞停全球化進程還是漸進作出改變成了本次大選的焦點。
三、希拉莉和特朗普的不同藥方
希拉莉在政策辯論中認定美國社會的問題是貧富懸殊,她主張向富人多徵稅。特朗普則要求從貿易協議入手,逆轉全球化進程。在向富人開刀方面,特朗普持與希拉莉相反的看法,主張少拿富人的錢。
從希特兩人的主張看,特朗普似乎對全球化帶來的損害理解得更深一些,應對措施也更合一般民眾的想法。在貿易協定上下手,直接改變全球化進程。而向富人拿少一些錢也就是向他們少收些稅,有助於鼓勵精英把工序搬回美國。這種激勵合乎經濟學的激勵原理。
希拉莉則似乎並未意識到貧富差距擴大是全球化帶來的後果。她要求向富人多徵稅,只會使工序遷移即職位流失更甚。這明顯是一種反向激勵,無助解決美國社會關注全球化帶來的問題。
不過現代社會是一個互相依賴連接的網絡,牽一髮而動全身。表面看,特朗普的藥方更加對美國之症。自然也更加受在全球化中利益受損的那一部分作為普通民眾的美國人歡迎。在這個意義上特朗普要不是口無遮攔,本來他可以獲得更多人支持,而跨入白宮的。特朗普貪圖口舌之快,講了很多不該講的話,諸如不承諾接受投票結果。這簡直把競選當作《飛黃騰達》遊戲了。要知道這關係到民主政治的價值認同,對於大多數美國人而言,它遠遠超過五年的利益考量。
四、特朗普的急進藥方可能失在過猛而適得其反
特朗普的競選理念雖然比希拉莉更抓住美國佔大多數的普通民眾之心,但是如果把這些理念,轉化為治國的政策措施即急劇煞停全球化進程,讓美國精英重回美國,再續美國夢即美國精英與普通民眾重建利益共同體,卻可能過於急進,極可能適得其反。同時特朗普從來沒有在政府機構服務的經歷,甚至也不曾躋身議會這種經常與政府高層打交道又瞭解政府運作的位置,可以說是白丁之身。如果他一步登天,掌管最高權力,他的經驗是否足以適當地履行職責也令人不無疑慮。
現代社會是一個互相關聯的網絡,尤其是四分之一世紀的全球化已使主要參加者相關度極大提高。人們喜歡用混沌學的那句名言,亞馬遜熱帶雨林中一隻蝴蝶偶爾扇動翅膀可能在世界某地形成一場颶風。美國精英主義建構的全球化利益配置格局雖然不具一個帕累托性質,而使美國一般民眾利益受損,但是不顧一切,魯莽地退出這種格局,不但使全世界普遍受損,連美國的一般民眾也將受害。
很明顯,假如真的從貿易協定入手,將使與貿易協定相關的經濟活動因為鏈條斷裂而無以為繼。相關各方包括美國民眾在內都將受到損害。
這樣做從世界層面看損失更加厲害。美國作為先進經濟強國,是世界經濟的外溢源。這裏說的外溢不是經濟增長火車頭這種經常見諸財經傳媒那種意思。而是表示美國的創新技術,投資及跨國企業對世界經濟的貢獻遠遠大於美國的GDP,狹義地說是美國 GNP—GDP。美國減少更不用說停止在全球的經濟合作,對全球經濟的損害將極為嚴重。這也是為什麼每當特朗普選情上揚,環球股市例必受挫的原因。
總之美國這次大選揚揚沸沸,關乎美國精英與民眾因全球化而帶來的利益消長及由此產生的政治問題。不管大選結果如何,美國的前景在於精英如何回應民眾的訴求。在這個層面上,精英居於主導地位。如果精英積極作出回應,比如說放慢全球化進程,使美國民眾的利益重新得到某種程度的照顧,精英與民眾利益重回均衡乃至彌合利益共同體的裂縫,則美國的政治爭議可以平息。相反美國精英如果只顧自己的利益,繼續讓美國民眾自生自滅,政治爭議必然不斷升級,則美國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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