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政策討論效率欠奉
有人說:「如果你不住在香港,而有看香港傳媒報道的話,會覺得香港快要塌了;但如果你住在香港,又不看報紙或其他傳媒的話,你會覺得什麼事都沒有,像天堂一樣。」雖是笑言,但張仁良教授認為這句話自有其準確之處。對於香港的競爭力,張仁良表示,與鄰近城市相比較(例如香港最大的競爭對手新加坡),他對整體發展較為擔憂。「從1997年到現在,香港的整體競爭力是有所倒退的。有些經濟政策需要其他方面的政策扶持,但政策的發展由於種種原因放緩了,政策的落實也就沒有競爭對手那麼有效。」如今,香港的政策討論相當沒效率,民生和經濟的政策存在不少爭拗,為推行帶來諸多阻滯。「當然,在民主的社會,政策是需要通過多番討論、辯論的,但現在有些討論及辯論是很重複、反覆的。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只會拖累香港整體的發展步伐。」張仁良教授認為,接下來的發展需要找到一個平衡,讓大家能達成一個共識。「我認為香港的管治素質正呈現下滑趨勢。」他補充道。
「但我又不覺得香港的整體經濟狀況差,」張仁良話鋒一轉,「新加坡多羡慕香港的經濟。因為我們鄰近大陸,是中國的一部分,在『一國兩制』下,我們很多經濟的政策是逐漸配合中國整體的經濟政策的。」在他看來,回歸至今17年,大陸經濟增長為香港帶來許多正面影響。而近一、兩年大陸經濟增長放緩,香港經濟步伐也就相對減慢。
對於有人質疑這所謂的「正面因素」,張仁良教授則認為是心態沒有及時調整過來。「在1997年以前,尤其是七、八十年代,香港對於內地經濟的有非常大的貢獻。那時第一批外商進駐內地,中國最大的 FDI(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外國直接投資)來自香港,這是事實。」而現在因為中國經濟迅速增長,香港經濟的影響相對也就變得沒那麼重要了,「從以前的優越感到今天的自卑感,很多香港人的心理沒能及時調整過來。要如何去調節這種意識形態,需要好好的思考。」張教授舉出更具體的例子:「有一部分香港人走上了另一個極端。十幾年前很多香港人去深圳買東西,那時我們是『蝗人』,內地人並沒有罵我們。現在他們過來買東西,一些香港人卻對他們表現出如此反感的態度。風水輪流轉,『被人蝗』你就不開心,我覺得這種『輸打贏要』的心態是很滑稽的。」
香港並非完全沒有經濟價值
作為金融財務專家,張仁良教授表示,面對競爭,香港的經濟價值及商機仍是很多的。從以往的壟斷(獨攬)生意,即國內還沒有股票市場開始,到出現股票及股票市場的成長階段,香港已毫無爭議是一個國際金融中心,而國內仍處在不斷發展的階段。
「例如上海自由貿易區,很多人擔憂會威脅到香港的地位,我卻認為這可以是一種良性競爭。國內才剛起步,不是那麼快就可以追上香港,尤其是在基礎設施、法制環境、軟件配套及監管架構上,內地與香港還是有一定距離的。所以香港千萬不要自亂陣腳。」他認為,在中國這些城市接下來發展的過程中,香港如何在保持其領先的國際金融中心的基礎上,去突顯和發展香港的強項,成為不僅僅是區域內,而是中國的國際金融中心,才是重中之重。「怎樣去借助中國的經濟改革、經濟動力,去突顯香港的經濟實力,應當成為目前的主要想法。香港的經濟價值在於去促進國內企業的變革,從以前的透過香港進行融資,轉型至透過香港成為真正跨國企業,並利用香港這個國際平台繼續擴展他們的業務。所以香港應該在融資(不僅僅是股票集資)這個基礎功能方面,做好其他的配套服務,這很重要。」
談到好的配套服務,張教授指出人才的重要性。「經濟發展的關鍵就是我常說的兩才(財),即人才和錢財。好的平台自然會吸引人才,錢財也會隨着人才而來。但目前整個民粹社會是『趕客』的,這裏面當然有其政治目的。不只是香港,在很多其他地方都有類似的本土民粹情緒出現。然而香港作為一個地域很小的、開放式的國際城市,是負擔不起這樣的民粹的。我們沒有足夠的自然資源,是靠服務行業吃飯的,如果不善用服務中心這個功能,那情況將變得糟糕。」張教授急促的語氣表現出他的擔憂。關於這個複雜問題的解決方法,張教授提出,在分析及解決問題時,不能只看現有的解決辦法,而是望得更遠。「短期內大家會在一定程度上吃虧,但長期而言大家都會獲益。我希望解決辦法不是『(短期)一定要怎麼樣』,因為政治是要把不可能變成可能,任何解決辦法都應該考慮中、長期的影響。我希望香港社會有這樣的智慧,一起找出中、長期而言較為可行的辦法,令社會更趨和諧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