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水彩,畫出新天地:論水彩與香港發展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角色之獨特關係

本文分析得出水彩的獨特特質和潛力,若香港藝術家配合中華文化傳統底蘊、西方當代的表達等手法,融會東、西、中、外,配合本土、國際推廣及政策支持,將可創造香港獨特美麗的風景線。

水彩是一項歷史悠久的繪畫媒介,畫家以毛筆、水溶顏料及紙張,繪畫出帶有色彩的平面作品。廣義來說,任何以水作為溶劑的顏料(water-based pigments)皆可稱之為水彩,自古以來出現於埃及洞穴之壁畫、水粉、蛋彩、中國至東南亞等地的傳統水墨畫、以至戰後當代藝術市場興盛的塑膠彩(acrylic)顏料,皆可稱為水彩作品。談及香港發展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角色潛在的獨特聯繫,本文針對狹義而言的水彩,以其成分和透明度來定義,是以色粉、有機阿拉伯膠、粘稠添加劑,以及水份來製成的透明繪畫媒介。

Albrecht Dürer, Young Hare, 1502, watercolor and body color, Albertina, Vienna.
Albrecht Drer, Young Hare, 1502, watercolor and body color, Albertina, Vienna.

水彩的背景

水彩應用源遠流長,但是發展成為獨當一面的藝術媒介,可追溯自文藝復興時期,杜爾(Albrecht Dürer)的一些繪畫植物、野生動物的水彩作品,成為早期的水彩藝術作品,令水彩在藝術史上開始佔一席位。比起油畫顏料,水彩的速乾便攜的特質,吸引一眾寫生畫家以水彩作為媒介到戶外寫生取材。18世紀,在藝評家 William Gilpin 發起的 Picturesque 審美觀帶領下,吸引英國畫家拿起畫筆繪畫本土廢墟(ruins)、瓦礫與小巷中尋找被忽略的美景,抗衡當時主導的壯麗宏偉義大利風景畫(Grand landscapes),此時期產生不少著名英國水彩畫家,包括透納(Turner)、Thomas Gainsboroug、William Blake等等。

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 Scarborough Castle: Boys Crab Fishing, 1809 (P654). https://www.wallacecollection.org/explore/explore-in-depth/turner/turners-watercolors/.
Joseph Mallord William Turner, Scarborough Castle: Boys Crab Fishing, 1809 (P654). https://www.wallacecollection.org/explore/explore-in-depth/turner/turners-watercolors/.

水彩這種顏料,歷史上一直被視為次等或輔助,作為畫家繪畫成品前的練習(studies)、或用作吸收靈感的戶外速寫(en-plein air),時至今天,當代藝術市場及展覽中,平面作品以油畫、塑膠彩、國畫等主導,除了歷史原因,藏家亦考慮藏品的商業拍賣價值,以及顏料持久性、耐光性等保存條件考慮,使水彩與水粉、炭筆、蠟筆等等媒介通常只作小品。

我認為,我們可以化水彩的一些歷史限制成為創新和發展的機遇,透過現代的科技和表達方法等,發揮水彩在應用範圍、經濟文化價值上的潛在發展空間。香港發展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在繪畫方面可以借助發展一項具有本港特色的媒介,令香港的繪畫藝術發展自身特色、突破重圍。水彩在當代藝術和文化語境中有不少被忽略的潛力,就香港發展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角色之際,可貢獻它的特色和功能,下文將作闡述。

趙綺婷,《似水流年》,水彩紙本,51x76cm,2020。
趙綺婷,《似水流年》,水彩紙本,51x76cm,2020。

水彩與發展文化交流中心的潛在關係和優勢

首先,要實行中外文化的交流,語言須具備兼容與轉換的能力,便於雙方溝通。水彩屬於透明顏料,技法上,可以擔任東方水墨畫傳統與西方油畫傳統之間的橋樑,在紙張上可以應用水墨畫的技法,包括留白、飛白、渲染、濃淡的變化。筆者更會使用中國毛筆來繪畫水彩,加入中國書法,表達出東方韻味。而同時,水彩亦有西式的傳統,亦可以塑造出畫面對比立體感(Chiaroscuro),油畫般的光影、構圖和單點透視、空氣透視的手法,視覺語言光譜廣闊,有如廣東話句子般結構靈活,融入外來文化和語言。但是,為何不直接選擇油畫或水墨呢?相對於直接使用水墨、直接使用油畫」水彩這種可以遊走於中西之間的語言,似乎更適合中西交匯的Brand Hong Kong,對比水墨高高在上、源遠流長的觀感,水彩的語源較能輕裝上陣,也可以令年青的觀眾更容易接受,也較能勝任中外文化翻譯與交流使者的角色。

水彩在歷史上的一些格式限制,在當代技術輔助之下可以得以打破,甚至成為機遇。水彩可以繪畫在紙本或布本上,使用傳統中式裝裱或者西式裝裱、或者是較為當代的浮裱(Floating frame)皆可,令現今水彩的呈現方式可以更具多樣性。在當代藝術拍賣行和第一手畫廊交易市場之中,水彩可被歸納到當代藝術而非水墨畫、中國畫部門,故是當代市場的一個獨有的語言和穿梭中西市場的渠道。

形式技法之外,更為重要的是水彩畫可以承載和配合香港城市的氣質和內涵。筆者多年以水彩寫生香港18區不同街道的經驗,發掘到水彩在繪畫香港時,與香港城市特色具有一定的相似性。水彩語言與香港城景語言,透明靈動,雖說水彩顏色濃烈程度與丙烯、油畫不能相比,但是在世界爭艷鬥麗之際,我們能否重新欣賞和推廣這種屬於香港的淡雅景緻,將香港文化的自身特色和比較優勢發揮出來?

趙綺婷,《流金》,水彩紙本,52x48cm,2020。
趙綺婷,《流金》,水彩紙本,52x48cm,2020。

綜觀香港本地藝術史,以及80至90年代興盛全球流行電影等等文化,香港的美不在於濃妝艷抹,她的率性自然,或需要更有心的人青睞。而水彩足下若連接了中華文化的深厚底蘊,更具有深遠和潛在的爆發力。我相信水彩可以成為推動香港美學的新助力,幫助從視覺、美學方面推廣香港發展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的角色。

推廣的方法

基於水彩的速乾性,便於表演,如筆者於2018年獲香港駐悉尼經濟貿易辦事處邀請代表參加 Vivid Sydney 繽紛悉尼光影節,使用水彩和拍照的方式,在兩小時期間,將繪畫過程照片轉化成動畫,在車士活Chatswood Concourse的外牆上作即時投影播放,吸引民眾駐足觀賞,成為光影節其中之一個景點。

趙綺婷,《悉尼光影節》,水彩表演,2018。
趙綺婷,《悉尼光影節》,水彩表演,2018。

澳洲悉尼威樂比市長Gail Giles-Gidney(中)、作者(右)和經貿處處長范偉明(左)合照。
澳洲悉尼威樂比市長Gail Giles-Gidney(中)、作者(右)和經貿處處長范偉明(左)合照。

水彩亦是城市寫生的適用媒介,可以透過大型的寫生交流活動、小型的寫生班、工作坊、大師示範等等活動得以推廣,將藝術文化帶到民眾之中。現時,全球有着不少國際寫生、水彩組織,亦可加以聯通,在美術渠道推廣香港,促進文化交流,吸引遊客。

趙綺婷街頭寫生班,香港灣仔、深水埗、西環、北角等地,2018-2019。(作者提供)
趙綺婷街頭寫生班,香港灣仔、深水埗、西環、北角等地,2018-2019。(作者提供)

趙綺婷街頭寫生班,香港灣仔、深水埗、西環、北角等地,2018-2019。(作者提供)
趙綺婷街頭寫生班,香港灣仔、深水埗、西環、北角等地,2018-2019。(作者提供)

趙綺婷街頭寫生班,香港灣仔、深水埗、西環、北角等地,2018-2019。
趙綺婷街頭寫生班,香港灣仔、深水埗、西環、北角等地,2018-2019。

鑑於本文分析得出水彩的獨特特質和潛力,若香港藝術家配合中華文化傳統底蘊、西方當代的表達等手法,融會東、西、中、外,配合本土、國際推廣及政策支持,將可創造香港獨特美麗的風景線,透過現時較為欠缺的美學和美育途徑,推廣香港發展中外文化藝術交流中心的角色,讓香港水彩,畫出新天地。

作者簡介:

趙綺婷,生於香港,2018年獲香港大學文學院藝術史系及社會科學系(榮譽)學士學位,2023年入選《福布斯》30位30歲以下亞洲精英榜。她以畫作及寫生,探討城貌、環境與城市身份的關係。她的畫作渲染出重置變換的城貌與城市身分,繪畫不同城市面貌的視覺韻律。

趙綺婷透過獨具一格的數字像素和繪畫塊面構成的類似馬賽克的繪畫語言,解構當代城市景觀、街道和商業招牌的視覺韻律,探尋城市、社會和人文的變化與平衡,探索一種AI時代語境下獨具特色的、旨在消除細節的,帶有當代表現主義色彩的抽象現實主義繪畫風格。

她的畫作獲香港大學美術博物館、K11藝術基金、法國興業銀行及國泰航空、浦城美術館/范迪安美術館收藏。2023年,中華出版社出版趙綺婷繪著書籍《記憶若有限期:香港城景美學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