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盛世,可以起計自太宗貞觀之治,歷高宗永徽之治,至玄宗開元而達極盛。
太宗一朝,確定優良制度,有均田制、府兵制、租庸調制、科舉制、三省六部制;加之名臣賢相輩出,幹將如雲,四夷宾服,各族尊號太宗「天可汗」。
盛唐詩人韋應物《登高望洛城作》:「雄都定鼎地,勢據萬國尊。」
杜甫詩云:「憶昔開元全盛日,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廪俱豐實。」
然而玄宗一朝,大唐轉盛入衰。《新唐書》:「觀乎開元之治也,則橫制六合,駿奔百蠻;及天寶之亂也,天子不能守兩都,諸侯不能安九牧。」
安史之亂爆發的原因
天寶之亂,起自天寶14年,延續前後共八載(755-763年)的安史之亂。安祿山以三鎮節度使的兵力,起兵入京,禍亂偏及整個北方,叛軍攻陷洛陽、長安,玄宗逃亡入蜀。雖有賴張巡、許遠死守睢陽,阻延叛軍南下江淮,亦得郭子儀、李光弼借回紇兵平復叛亂。然而,安史之亂,死亡人數之鉅,駭人聽聞。《資治通鑑》記安史亂平後翌年(即代宗廣德二年,764年):「是歲,戶部奏:戶290餘萬,口1690餘萬。」天寶14年總人口曾達6000萬至9000萬,至安史亂後僅餘不足四分一。數據或稍有出入,但戰禍之慘烈,當時戰爭的殘暴,以及對北方平民百姓的虐殺,可謂屠戮殆盡。
唐室為求及早結束戰爭,不惜招撫安史降將,並委之為節度使,容許其繼續擁兵地方,形成日後藩鎮割據的局面。《資治通鑑》:「由是(藩鎮)禍亂繼起,兵革不息,民墜塗炭,無所控訴,凡200餘年。」
考安史之亂,禍源於安祿山任為平盧、范陽、河東三鎮節度使,擁兵15萬,胡將胡兵,戰力與兵員,皆超越京師。如此失衡局面,與唐初兵制及軍事佈局背道而馳;安史之亂,由此而可生出遠因及近因的分析。
盛唐的根基在制度建立,其中府兵制實行關中本位及兵不專將、將不專兵,既可充實京師兵力,亦防患地方軍隊叛亂。兼之府兵制寓兵於農,並與均田制配合。
均田制崩壞釀禍端
而均田制的實行,既保證農民生活的安穩,亦是府兵制度得以有序施行的基礎。
及均田制因吏治、土地兼併等原因敗壞,府兵制亦難以維持;埋下唐朝由盛轉衰的遠因。
玄宗開元十年(722年)設十大兵鎮,分任9名節度使及一名經略使駐防邊地,又因其位高而兼領所在州郡按察使、安撫使等職,握有兵馬軍權同時,凌駕州郡長官而掌控地方財政、司法、行政等權,埋下割據地方及起兵叛亂的條件。
安祿山任三鎮節度使之前,玄宗已曾以王忠嗣任為四鎮(河東、朔方、河西、隴右)節度使。
玄宗、安祿山、李林甫、楊國忠所作所為,承接均田制、府兵制,以至三省制的敗壞,成為安史禍亂的近因。
翻看歷朝盛衰起落,事件名稱各有差異,事件性質卻多有雷同。漢代黃巾之亂而賦兵權牧郡長官,亂平後而有州郡割據,開三國兩晉南北朝分裂400年局面。
晚清內憂外患,八旗綠營早已敗壞;太平軍興,唯有依賴地方練兵平亂,湘軍、淮軍丶楚軍,以及接之而起的北洋新軍,成為民國北洋軍閥的淵藪。
至於田制破壞,故然影響民生,亦動搖税收。國賦不足,皇室及中央首當其衝,必然改革稅制以自保供應不缺。均田敗壞,租庸調制難以施行,唐德宗年間改行兩稅法。相若情況,明代以黃册、魚鱗圖册作賦稅基礎,稅制敗壞至神宗朝張居正改行一條鞭法。清代康熙朝號稱盛世,至雍正朝已要改行攤丁入地。
田地及賦稅制度的敗壞,根本在於皇室、豪強、官吏侵佔、兼併土地,歷朝稅制改革只能若干程度顧及皇室及中央開銷支出。對於民生及良好軍隊制度的維持,難以兼顧。未進入現代化的政府,數字管理不善與資訉滯後,財政與税賦制度一旦崩壊,民變與地方割據,自是持續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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