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十三郎》於1993年首演時,我已是座上客。此劇以江譽鏐生平事跡為題材改編而成,編劇杜國威寫得極好,贏盡口碑,兩年後重演,我又走進劇場,欣賞這齣舞台劇,飾演唐滌生的,正是潘燦良。那時候,對這位年輕的演員,已留下深刻的印象。
長溝流月去無聲,輾轉又到了2022年。自7月開始,《最後禮物》在香港演藝學院公演,此劇由莊梅岩編劇,黃子華、潘燦良主演,演出共50場,卻一票難求,幸得老朋友之助,才可觀賞到這齣舞台劇。
潘燦良演出的舞台劇,我幾乎全部看遍,也非常欣賞他的演技,但從沒想過,能有機會邀請他做專訪。坦白說,如果沒有謝君豪代為聯絡,我可不能跟他面對面聊天,感謝君豪兄。
訪問那天,我們相約在香港公園的池畔餐廳吃午飯,攝影師傑哥還早到了。此日惠風和暢,窗外景色怡人,坐在餐廳的一隅,邊吃邊談,大家都感到很愜意。
溫文爾雅的潘燦良,原來也很健談,他從中學時初踏台板講起,說到演藝工作方面的經歷、所思、所感……我們談得很投契,聊到下午6點半,暮色四合,才離開餐廳,揮手告別。
因緣際會踏台板
成長的背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小時候,潘燦良居於彩虹邨紅萼樓,是家中的老么。他在中華基督教會基協中學念書,中五會考後,因緣際會,參與了學校劇社的演出。當時,他有個同學是劇社社長,寫了一齣探險懸疑劇,有點似Indiana Jones,臨時拉他當演員,他在劇中演配角,在尋寶過程中,殺了一個人……此劇演出兩場,供全校同學欣賞。
「我正在等放榜,反正有時間,就試下囉,與大家一齊合力做好一台戲,真係幾好玩,感覺非常好。」想不到,首次踏台板,他竟然演反派。
他這次演出,只是當大配角,但仍然得到讚賞。有一次,中文科老師擦身而過,對他說:「潘燦良,原來你做戲幾好睇嗰喎!」第一次受到肯定,也許就是烙印,成了他日後在演戲方面尋求個人路向的契機。
「我無心機讀書,最愛戶外活動,行山、游水、踩單車……喜歡打籃球。」潘燦良坦言,自己的成績一直不好,會考後,曾轉到其他學校重讀中五。家中的兄姊早已出外工作,沒有經濟壓力,雖然一再重讀,父母也讓他繼續念書。那是他一生中,最徬徨、迷失的時期。
潘燦良從沒想過當演員,「我不是『讀書人』,自問沒有升學的機會。那時,聽聞香港演藝學院最着重talent(天份),縱使成績不太理想,也有被取錄的機會。對我來說,好像是唯一的出路。」他鍥而不捨,報考了四年,才成功入學。
在這幾年間,他做了好幾份工作,任職工業繪圖員、牛奶公司雜工、批發公司送貨工人……其後,轉到香港城市當代舞蹈團(CCDC)當辦公室助理,接觸舞台製作、表演藝術,他開始找到自己的方向,「大半年後,團內的Assistant Stage Manager一職有空缺,我主動求調,擔任ASM,負責燈光、音響、道具……等後台工作」。
CCDC設有CCT(City Contemporary Theatre),他要做劇場的技術人員,常碰到不同的藝術工作者。「杜Sir當時還在可立中學教書,我見過他帶學生來演戲。後來CCDC又增設小型畫廊,我也要幫手做展覽。」有機會接觸到不同的藝術範疇,既充實,又有滿足感,他愈做愈投入。
「我終於找到了出路,舞台就是我的『歸宿』!」他笑着說。1987年,獲香港演藝學院取錄後,因為捨不得這份工作,他還猶豫了一陣子,反覆思量後,才決定入讀。
學院求藝勤展翅
潘燦良自言,進入戲劇學院的表演系,最大的得着,是來自鍾景輝(King Sir)的教誨。King Sir曾總結了一套『4D』演員守則:Discipline(紀律)、Drive(動力)、Dedication(奉獻)、Diligence(竭盡心力)。
「除了『4D』,King Sir還會親自指導學生,細說演藝行業的概念、形式……讓我們真正地了解到,投身演藝界,應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自己的工作,還經常提醒我們要保持『那團火』(對舞台的激情),可謂一生受用。」他指出技巧不難掌握,可以慢慢練習,最重要的是態度。
由於得來不易,所以倍感珍惜,「在學院那幾年,我好用心、好勤力,盡量想多吸收、多學點知識,看英文劇本,遇到不懂的字,就查字典……我好enjoy學習的過程,決心要好好讀書。」如果有興趣,學習的動力就會引發出來。潘燦良就是個好例子!
回想當年的經歷,「我好努力學習,也盡力爭取演出的機會,藉以累積經驗。在學院中,我多做主角,也成為同學間『搶手』的合作伙伴。」自信心就是這樣煉成的。
工作時,他儲了點錢,第一年的學費,可以自給自足,但餘下的幾年,經濟上的支持,就來自母親。畢業那年,他以優異的成績,獲取了兩個獎學金,於是將大部分的錢歸還給媽媽,答謝她的支持……
潘燦良的畢業演出,是古希臘歐里庇得斯著名悲劇《神火》(Dionysus),由Colin George(章賀麟)導演。他們在香港公演六場後,便直飛北京,與中央戲劇學院作兩場學術交流演出,接着南下上海,訪問上海戲劇學院,在上海人藝演出廳公演兩場,亦獲得好評,有評論者指出「他們的演出充滿熱情和生命活力,表演技巧基本功十分扎實,導演別具一格,給人留下美好而深刻的印象。」
磨煉演技圖突破
1991年畢業後,潘燦良即投考香港話劇團(簡稱話劇團),「我很幸運,獲得取錄。同年入團的,還有同學蘇玉華,另外有雷思蘭、劉紅荳、吳業光。」他加入話劇團時,藝術總監為楊世彭博士,第一次踏上舞台,是在《欽差大臣》中擔當「跑龍套」小角色,與古明華扮演村民,做兩兄弟。
那時的話劇團,有30多個全職演員,「演員包括老中青、生旦淨末丑。羅冠蘭已獨當一面,謝君豪、高翰文、楊英偉等小生,亦炙手可熱……」。
在開首兩三年,他只能演閒角,做「茄喱啡」,或當候補演員,「我有點投閒置散的感覺,陷入低潮期……」直到1994年,他被一位美國導演選中,在《黑鹿開口了》中飾演Crazy Horse。這齣舞台劇,內容跟《與狼共舞》相近,潘燦良演一個反抗白人的印第安英雄人物,演技大受讚賞,而且獲得了香港舞台劇獎的最佳男配角獎。
自此,他開始得到楊博士的重視,也得到較多的演出機會。1995年,他在《南海十三郎》(重演)中演唐滌生。「此劇首演時,李偉英演唐滌生,演得非常好,我也參照了他的演繹方式。」1997年,《南海十三郎》改編成電影,潘燦良亦因唐滌生一角,獲得第34屆台灣金馬獎及第17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提名。
眾所周知,楊博士熱愛導演翻譯劇。1996年,他計畫將Cat on a Hot Tin Roof(《熱鐵皮屋頂上的貓》)搬上香港的舞台,此乃Tennessee Williams(田納西‧威廉斯)的名劇,曾獲普立茲獎。由於當時謝君豪請假結婚,潘燦良因而獲得機會,在劇中擔任主角。此劇分AB Cast,前者為羅冠蘭和高翰文;而後者則為潘碧雲和潘燦良,在台上輪流演出。「我覺得無咁灰心,開始建立自信。」
在話劇團,他曾參演的劇目眾多,印象比較深刻的角色亦不少,其中包括《德齡與慈禧》(重演及再度公演粵語版)的光緒皇帝;在《凡尼亞舅舅》的鄉村醫生阿斯特羅夫(Astrov)……
「我主動向楊博士自薦,在大型製作《德齡與慈禧》中爭取演出機會;而在契訶夫的《凡尼亞舅舅》中,來自俄國的導演令我學會了好多,在演技上亦得到提升。」至於最大的挑戰,則來自一齣意大利瘋狂喜劇《戇病夫妙計試真情》,導演為何偉龍。
「坦白說,演喜劇不是我的強項,演這個戲,主要是為了磨練演技……」更大的突破,是在2004年的《家庭作孽》,角色的要求更大。對手是擔綱演出的黃秋生,也有一定的壓力。
「排練的過程好艱苦,已排了三個星期,毛Sir(毛俊輝)仍未感到滿意。他引導我嘗試用另一種方式,好似戴一個Mask(面具)般演出,從外入手,設計這個人物的形象。秋生也建議我將聲音吊高講對白,突然之間,我開竅了!」他戴上「假哨牙」演出,由外而內,找到一個新的節奏,以特別的聲線、動作演繹……構成一種獨特的喜劇感。
結果,潘燦良演活了劇中人何必達,那位大陸保安公司負責人,連觀眾也幾乎認不出他,以為話劇團來了一位新演員。結果,他憑《家庭作孽》取得第14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配角(喜劇/鬧劇)獎。
「也許,一直以來,我的外形比較正氣,局限了自己的發展。這次演出,是一個大突破,表演的幅度拉闊了,對我日後的演藝生涯,帶來正面的影響。」他認真地說。
重回凡間作凡人
潘燦良引述毛Sir說過的一句話,「演員是一種好孤獨的工作。成為一個演員,要花20年。」經歷多年的磨煉,他開始體會到箇中的真意。
他認為不斷自我發掘的同時,也要不斷向自己提問題。
「為什麼要當演員?為什麼社會需要演員?我以前曾問過,也有過model answer。」演戲多年,他開始有感而發,那是歷練引發出來的個人想法,「演一個戲,無論什麼題材,演什麼角色,其實是為社會某些人發聲,表達一些思想、信念。」
2006年,他獲亞洲文化協會(Asia Cultural Council)的利希慎獎學金,到紐約American Repertory Theatre進修半年。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可以學習、觀摩,沉澱自己,然後重新出發。
2009年,他首次創作了《重回凡間的凡人》,「劇本不太成熟,寫的是我媽媽的故事,加上我個人的感受。」此劇於2011年獲邀參與香港藝術節演出,他親自執導,由蘇玉華及張錦程主演。
說到這裏,潘燦良分享了一個小故事。話說有一天,他演完戲後,一個女觀眾在後台的出口,拿着劇本,請他簽名,還說:「謝謝,這個戲打開我的心結。」接着便離開了。望着她遠去身影,他感到有點詫異。
「什麼心結?」事後回想,他也想追問,可惜已沒有機會。
「也許,這齣戲令她領略到一些道理,可讓她放低心結,找到出路。」潘燦良體會到戲劇工作的社會責任,戲劇不單只是娛樂,透過演戲,帶出訊息,可能會令人們的生活過得好一點!
演戲這麼多年,「在台上的演出,任何一個角色,都會帶出影響,哪怕只影響到一個人,也很重要。」他真切地道出藝術的感染力!
「我是慢熱的人,性格也不太冒險。到了2012年,在這個環境,演了21年的舞台劇,我覺得夠了!」蘇玉華也支持他的決定。
當他知道話劇團的藝術總監陳敢權,以及行政總監陳健彬兩位先生已提名他角逐香港藝術發展獎後,他坦然告知二人自己的決定。「我感到有點尷尬,也覺得辜負了他們,他們真的欣賞我,不會因為我去意已決,而放棄給我提名。」對於兩位前輩,他心存感激。
「我在1991年8月1日開始上班,至2012年4月30日約滿為止。」他與蘇玉華合演《心洞》之後,便正式離開話劇團。
同年6月,他獲頒「2011香港藝術發展獎」年度最佳藝術家獎(戲劇);而《心洞》也為他帶來了第22屆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悲劇/正劇)的獎項。
潘燦良留守話劇團,長達21年之久,「劇團王子」,可不是浪得虛名!
凝聚人心顯力量
潘燦良決定不再續約後,「當時香港電視網絡(港視)剛成立,總導演聯絡我,邀請我與張可頤合作,演電視劇《來生不做香港人》,可能他們想找一些新臉孔吧!」他考慮後,覺得不妨一試。由於電視劇於2012年底才開拍,他在7月,還參與《我和秋天有個約會》的演出,再飾演沈家豪。
港視想他簽長約,他也婉拒了。「正因為不想簽約,才離開劇團,我情願拍『部頭』戲。」接拍之前,他要先看劇本。「我對戲劇有一種藝術上的追求,演電視劇、電影也一樣。」
離團往外闖,潘燦良參與港視劇《來生不做香港人》,憑花心男「Hill少」一角,成功走紅,令更多觀眾認識他。在電影方面,他亦累積了不少經驗,早年於《人間有情》(1995)演阿貴、《南海十三郎》(1997)演唐滌生,又於《愛情觀自在》(2001)飾呀修。其後於《逆流大叔》(2018)演黃淑儀,亦入圍角逐第38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獎項。
「身為演員,我已ready。相對來說,我比較熟識舞台,拍電視劇或電影,我不像其他資深演員般熟識機位、鏡頭的調度……對於這些技術性的東西,我還處於學習階段。」無論面對哪一種媒界的演出,潘燦良都全力以赴,認真演好自己的角色。2014年,他又憑《教授》奪得香港舞台劇獎最佳男主角(悲劇/正劇)。
2017年,移居英國多年的演藝校友張志偉回港,大家相聚時,談及一個想法,期望透過研討會、工作坊,跟戲劇界志同道合的朋友,整理多年來的工作經驗,彼此交流分享。
所謂坐言起行,他們成立了一個為期三年的戲劇實踐計劃”Project Roundabout”,不設藝術總監行政總監架構,召集人為潘燦良、蘇玉華、張志偉。計劃以演員為本,匯聚有共同願景的人才,每年透過演出、研討及工作坊,期望重新思考、梳理演技和打破演員的慣性與局限。
「我們的信念是由個人演技提升開始,再達至演員間能互相完善對方,最終回到自己崗位後再延續此精神。」從2017到2019年,Project Roundabout演出了《謊言》(The Truth)、《她媽的葬禮》和《親親麗南》(The Beauty Queen of Leenane)。
「我們的投資,不單只是金錢,還有involvement、精神、態度……以聘請方式,招攬台前幕後的工作人員,提供最好的排戲條件,讓不同崗位的人,可以全程投入,集中精神做好一台戲,還可以用不同的形式作出專業交流。我們不是營運,而是提供一個平台,讓大家有機會沉澱。」無論是演出的水準、觀眾的反響,以至票房……事後的檢討,證明了這個計劃的成功,三年計劃達標後,他們便停下來。
2020年,疫症蔓延,演藝工作者面對前所未有的艱難局面。2020年4月,正值香港第二波疫情,Project Roundabout以一封信為劇場燃點起一盞燈,提出「不日上演」計劃,最初是為了解決同業燃眉之急,他們拿出過往「三年計劃」成果的部分酬金,製作4齣讀劇演出,後來因為更多有心人的出現,最終順利演出12齣讀劇,共有179名業內人士參與其中。
「『不日上演』的策劃意念非常清晰明確,以簡約的讀劇方式,製作多齣跨年代的原創劇,參與者包括所有的劇界人士,不分世代。」潘燦良指出,劇目有杜國威《人間有情》、莊梅岩《教授》、龍文康《過户陰陽眼》、陳志樺《蛋散與豬扒》等。透過這個計劃,很多已遭埋沒的佳作,重新被發掘出來,讓年青的一代,都有所得着和啟發。
他認為「不日上演」比之前的三年計劃更重要,「它不單紓緩了劇界的困境,而且見證了團結的力量,最重要的是團結人心!」
隨緣而行重嘗試
談到未來計劃,潘燦良聳聳肩笑着說:「我從來沒有具體的工作計劃,比較隨緣,碰到什麼便做什麼,遇到合適的角色、可以合作的人、有趣的演出……我也會樂於嘗試。」
他說:「對於舞台劇、電影、電視劇,我一視同仁。」三者之中,他最熟識的,首推舞台劇,「然而,拍攝影視作品,於我來說,也蠻有新鮮感,覺得好刺激,亦有很多可以學習的地方。」
停頓了一會,他繼續說下去,「在電影、電視方面,導演有話事權,演員受到的限制比較大,但也不能抹煞那方面的享受。當然,在舞台上,我可以得到全面的發揮,例如在《最後禮物》中,我跟子華第一次合作,感覺非常好,那是不可取代的。」
3月下旬播出的電視劇集《反起跑線聯盟》,以現今社會父母對子女的教育理念為主題,成功吸納大批家長觀眾,收視報捷。潘燦良在劇中,飾演其中一位「怪獸家長」,盡見其喜劇細胞。而在電影《致命24小時》中,他飾演變態殺手,一反正氣形象,演技亦毋庸置疑。
「舞台是神聖的,可是,影視作品卻可以流傳下去。」今時今日,潘燦良遊走於不同的界別,他強調,「身為演員,能夠演好自己的角色,好好地完成每一個作品,而它亦有留下來的價值,我就會感到完滿。」
岑偉宗曾說過,「舞台是我的家;電影是旅行的地方。」
「對於我的家,我感到很熟悉、很舒適,也好安全;我好enjoy去旅行,而且不會homesick!」潘燦良卻如是說。
由畢業到現在,潘燦良演繹過無數角色,他的生命彷彿已跟戲劇融為一體。「在我的人生中,絕對有戲劇。我不敢想像沒有了戲劇,會怎麼辦?生命有了戲劇,多了一份樂趣,令我的生活更為愉快。」
早在1995年,潘燦良與蘇玉華合作拍攝電影《人間有情》,開始走在一起。兩人選擇在2020年註冊結婚,主要是因為疫情導致工作量暫時減少,可以騰出時間,面對他們不喜歡處理的繁文縟節。「我們在平時,已常常被『關注』,其實,我們喜歡過的是平常的生活。不過,隨着年紀大了,也要作出實際的考慮……」夫婦倆最喜歡旅行,已策劃明年外遊的大計。
9月底,他剛演完50場的《最後禮物》,接着,他與編劇莊梅岩繼續合作,在《短暫的婚姻》中當導演,這齣戲將於12月底,在香港演藝學院歌劇院公演。
「如果深愛,再長的婚姻也是短暫的。」莊梅岩寫這齣戲,談愛情、婚姻、關係,說失去、寂寞、背叛……還探討人生與家庭的問題,為觀眾帶來更多的思考空間。
在2019年首演時,潘燦良演Galen。這一趟,他改變了崗位,且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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