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詩收入不少台灣詩選,與當時現代派的台灣詩人並列。在台北濂美出版社編選的《八十年代詩選》,在芸芸台灣詩人中只有羅少文和温瑞安的兩位香港詩人入選(若一如過往不計葉維廉的話),可見他在台灣所受到的重視。該選集提到以余光中為首由現代主義回歸廣義的田園模式的現象,詩人追求「田園模式的觀照和靈視」,「諸如對故國家園、失落童年,及至文化傳統的鄉愁」。然而,羅少文的回歸卻更加在家國的政治環境,若他沿這詩路再寫下去,相信亦與70年代後期其他開始關注殖民主義及城市觀照的香港詩人有所不同。
尚未過時的政治指涉
《獨行的太陽》至少有一半的詩是選收《絶响》的作品,而這部詩集之後再不見他的作品出現,整理起來,羅的創作年期不長,數量並不多,所以沒有得到討論及注意。然而,在他的第二本詩集我們看到他視野及風格轉型的痕跡,特別一批回應政治事件的即事詩,像〈四月五月,天安門〉、〈摘星的太陽〉、〈斷句〉、〈演說〉、〈殤〉等由四五天安門觸發的詩,又或像表達反越戰的〈鐘聲,在越南〉,詩人從個人的沉思回響跳出來,轉而關心國運和政治。而最令人震撼的,是一些詩行至今讀來仍不顯得過時,甚至可以跳出歷史背景直指詩意中的政治性象徵和指涉,讓人驚覺詩人是先知這句話所言非虛。以下便是一個具體例子:
而人們都怕指向日落的去處
用語法、邏輯和辯證
用美麗的前景
撫慰那些不安的亡魂
只有災難
隨着暮日的陰影
在紫紅色的草原上逐漸擴大
籠罩着整個北方
驚起千萬對疑懼的眼睛(〈殤之五〉)
只可惜詩人沒有這樣循這條路徑走下去,卻斗入因文革而產生的激憤和焦慮,使他無法再詩也無法自拔,好像「一個消息背後/恒常是最深沉的遞變」。今年詩人病逝,其人黯然如其詩,戞然離我們而去,一如他的詩:
我們側耳
卻沒有聲響
把一扇門關上
便把一個夜
割斷
把一個世界
關着(〈復活的玖瑰〉)
(圖片: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