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回精舍途中，順路送大林慈院簡守信副院長去搭飛機。在路上，我問他：「你去法國一趟，有什麼心得？行萬里路，勝讀萬卷書，你看到什麼？」他回答：「看到巴黎的道路，和慈濟所有建設鋪的地磚一樣。」我說：「光是為了看地磚，跑到那麼遠的地方？慈濟到處都有鋪地磚啊！」他說：「雖然看起來一樣，不過，去體會他們的古老文化，發現當地100、200年前的道路，就是鋪着地磚。」其實，如果用心，即使從鋪地磚，也能看到文化。
九二一地震後，我覺得大地應該要有呼吸的空間；呼就是吐氣出去，吸就是空氣、水分再吸入，因此將所有的建設，路面鋪設地磚。最近水資源缺乏，許多人發現慈濟鋪地磚的理念很好；地質學家研究發現這樣做是很正確的行動，水能夠直接滲透大地。法國200多年前，就開始鋪地磚，為什麼？也許那時候還沒有柏油、沒有水泥。總而言之，鋪地磚是為了讓大地有「呼」與「吸」的功能。
瞬息與永恆之間 只差在一點心念
我再問簡副院長：「光是這樣而已嗎？還有什麼？」他想一想，跟我說：「有一幅畫，很震撼。」我問：「是什麼畫？」他說：「這幅畫，差不多跟講經堂的佛陀灑淨圖一樣大，但最重要的是它的精神。因為畫這幅圖的人，是一位類風濕性關節炎患者，手腳都已經變形了，無法用手拿筆，也無法爬上爬下；但是他有一個心願，就是堅持要完成這幅畫，而且要親自畫。」
我再問要怎麼畫？他說：「畫家請人在他身上綁很長的竹竿，然後用手操縱，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很多人看了不忍心，說這樣太辛苦了，可以請人畫。但畫家不是為賺錢而畫，堅持要自己畫，畫家說痛苦是短暫的，但美是永恆的！」這句話，我感觸非常深。
常說「瞬間就是永恆」，瞬息與永恆之間，只差在一點心念；修行就是要使瞬息成為永恆。痛苦是短暫的，不論幾年，總會過去。身體四大不調，導致有病，難道因一點點病，就自我放棄嗎？現在畫家的這幅畫已經在博物館裏，是這幅畫畫得好嗎？其實是他能忍耐身體的病痛，那種生命堅持的精神，令人敬佩；那幅畫有多美還是其次，我倒是很敬仰他的精神、理念。精神落實在行動，成就了作品，這幅畫啟發了許多人，就是永恆。
如何找出生命的主導？
一切都在感受中，我們的思考、我們的行動，都歸入結果；心像一面鏡子，心鏡要好好地自照，只要心靜，境動無礙。世界雖然那麼寬闊，有時候用一個小小望遠鏡，貼近我們的眼睛，看出去很遠、看到很多。道理也是如此，收進來好像在芥子裡，放出去好像是天下須彌。從這個角度言，要體解佛陀的教法，不是說「已經聽很多經了，對我們有用嗎」？最重要的，還是要將自己的心調理好。不能光在文字相研究，要真的體會道理，因為人生在變異而無主之間。
要如何找出生命的主導？六道輪迴，來來回回，到底是什麼主導我們這樣走？為什麼無法抓到它的粽頭（台語：源頭）？凡夫真的很虛無，而聖人卻抓到冥冥中的粽頭。
人生有很多無常，但有一樣真實的東西，要靠大家用心找，就是自我清靜的境界；清靜的境界，絕對不是外面的環境給我們什麼，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內心。心境靜，外境動，無礙我們的心，才是真功夫；若找一個很靜的環境，但是心靜不下來，仍是煩煩擾擾的凡夫。
原刊於《八大人覺經講述》，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