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比力克道盡了人類自作聰明

朋友把基斯杜化·路蘭的《星際啟示錄》跟寇比力克的《2001太空漫遊》比較，而我認為這是兩碼子事，分別在一份更深刻和基本的人文關懷。荷里活電影愛搬弄的關於宇宙或科技的專用名詞，似是而非並極度簡化的太空理論，物理空間以及元素、第三第五第七維度等引入，主要是劇本中極救人類覆沒的神奇籍口。《2001》當然也有它的想像空間，但在於為了服務哪些目的。解決電影舖陳出來的故事性問題是一種，引遊更深入的人類生存思考是另一種，而寇比力克總能勝任於後者。

 

 

電影《2001》攝製於1968年，距今近50年，卻能道出了今天更須面對的人文與科技問的基本問題徵結，是真正的啟示錄。現在回看 Arthur Clarke 小說中寶文醫生那雙充滿驚徨的大眼睛，跟寇比力克另一齣電影《發條橙》裏改造的匪徒（麥杜維）失去了力量時的眼神幾乎同一。人性的失常在寇比力克的電影如《烈血焚城》、《閃靈》等中經常出現，那些情況甚至一發不可收拾。寇比力克提出的並非要解決問題或替劇情找個令人釋然的結局，而是要抓住人類自我設陷的原委和核心。

 

 

人生中當然也充滿突然的危難，以及神妙的得到解救的遭遇，但那不是必然是，也沒有荷里活電影裏恰如其份的節奏及公式。有些解救是不可能的，如果出現了除了神助以外也是因為經驗上可能。文摘式的雜誌經常只選擇經己活過生死關頭或妙不可言，大步渡過的危險故事；典型的例子包括：夜泳海洋被鯊魚咬掉肢體，任由吞噬；鄰泳者呼救而剛巧有橡皮艇經過海岸，其設船上的人又能及時通知救援的直升機隊。待直升機救援員不相信這是事實，又會有人可以快連驅車送往醫院及時進行急救手術。又或少年和小孩分別跌進巨型的穀倉或深陷無底的沙丘，被發覺的可能性極低，但依然因為深愛他們的父親的堅寺，催促消防局用大型巨手或機器減壓拯救，然後獲救者在被埋四至六個小时仍能奇蹟生還。

 

這些都是可能的，但報道中不忘提及危難者在等待死亡或救獲的過程中經常祈禱的這項活動。其後，又總有科學性的解釋補註：例如冰島一名漁夫在極冷的海洋中踏水九小時，最後遊到岸邊抓住石頭。研究指這位身型肥胖的漁夫是因為體內的脂肪夠厚，給了他生機。

 

 

《星際啟示錄》其實也把拯救之道還給了人類的聰慧及少數智力班的成員的身上；然而寇比力克的電影則道盡了人類自作聰明。沒有僥倖甚至沒有神助，一切看來偶然之事都可能有新解釋，但道德問題則有待解決。看《亂世兒女》（Barry Lyndon），有關人人之沉淪以及人要為何負責，要如何自救的思考，幾乎充斥於寇比力克的所有電影。便具這才是真正的引人入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