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關畫友的群組中,除了各類展訊捷報頻傳,也有一些學術性的探討,顯示香港畫壇秋收冬藏春將臨。
蘇俄美術史上的精品名作
最近香港美協群組轉發弗洛基米爾·謝洛夫(1910-1968)的一幅油畫《列寧宣布蘇維埃政權成立》(高270cm、闊210cm,創作於1947年,1957年斯大林贈送毛澤東的禮物,現藏於中國國家博物館),如片石激起往昔歲月的漪漣。
在美專求學時接觸不到西方的藝術大師,唯一的途徑是與另一位同學合訂了一份名為《藝術家》的雜誌,印刷和紙張十分高級,全部刊登蘇俄的名家傑作。那時筆者的零用錢,與昂貴的訂價不成正比,但為了對藝術夢之追求,毫不猶豫決意付款訂購,校內幾乎少數人有此經濟條件,引來周圍同學的涎羨,時而被貶為「資產階級小姐」。
極之珍貴的畫冊,每期和合訂的同學輪流閱讀,然後期刊依序各自珍藏,未歸誰收藏之前,不准轉借他人!有時想重溫某期內容,須將已屬個人的另一本作抵押,嚴謹的做人態度,以及對學業的執着,今天説出來聽者未必會相信。我們簡直惜書如命,不容弄髒或絲毫受損。可憾一場文革運動,愛不釋手的刊物化為烏有。
話關正題,因此凡西畫方面,最初的印象來自俄羅斯,對異彩繽紛的印刷品刻骨鉻心。愛好並非以意識形態為準則,限於範疇內的視覺,未必無好作品呈現。
推介名作《列寧宣布蘇維埃政權成立》的《美術家》雜誌主編王仲先生所言:「⋯⋯謝洛夫這幅畫,是蘇俄美術史上的精品名作,不管他畫了誰,都是歷史,而且在油畫上具有高度的藝術水平,它將永載史冊,是任何不懂藝術史,或具政治偏激的人所否定不了的──這是美術史的基本常識!」
本人淺見對待任何學術,千萬別片面剖析歷史,而放棄前人啟蒙的遺產,應重視任何創作對美學的演繹,值得從藝者學習的各種元素。
列寧宣布蘇維埃政權成立
《列寧宣布蘇維埃政權成立》畫家弗洛基米爾·謝洛夫將形式緊扣內容,構圖營造出宏偉場景氣氛,列寧正氣凜然居高臨下,宣布蘇維埃政權成立!背後站着的是斯大林、捷爾任斯基、斯維爾德洛夫;崇高輝煌的皇宮大堂,人群蜂擁激昂沸騰,立意莊重塑造深遠;男女老少工農兵俱全,人物角色斧鑿生動;由近至遠透視精準,藝術語言簡煉完美,使觀者若置身其中,聽到轟然雷動的宣布。
弗洛基米爾·謝洛夫充滿智慧的構思,細膩入微的觀察力,把素材升華為歷史的敍述,超現實的組合傳情入神,鮮活逼真的場景匪夷所思。不論微觀至宏觀那份力量,散發出強大的思想和意志,跨越了是非對錯,信仰的概念或不同的理論,是否真實未待深思,卻已把人的靈魂捕捉進現場,融化在政治宣揚的熾熱中,不同凡響的視覺藝術魅力,彰顯大時代轉變的命題!所以這幅油畫被稱為精品名作。
弗洛基米爾·謝洛夫擁有想像現實主義的天分。作品亦印製在全蘇聯通用的郵票。1962年赫魯曉夫下令複製此油畫,把列寧後面的斯大林等人變成普通士兵。經修改後的作品現存莫斯科特列季亞科夫畫廊。政治太操控藝術,為了政令影響民心,往往任意地篡改,藝術淪為黨派的工具,必然會阻礙藝術家創作靈感的自由。
列寧會見農民代表
再品讀另一幅弗洛基米爾·謝洛夫的油畫《列寧會見農民代表》,創作於1950年,現藏莫斯科國立特列切科夫美術館。畫面描寫了一個狹小簡易的接待室,所見沙發上披着白色的套,中間放着一隻圓几,四個人緊湊地圍在一起。坐在右側沙發上的列寧西裝革履,親切和藹的領袖風範,他的身體略微傾前,臂肘擱在圓茶几上,手中抓住一枝筆,几上放着一小本記事簿,聚精會神地聆聽他們的呼聲。
風塵僕僕結伴而來的農民代表,穿着厚重邋遢的冬服,靴子沾滿斑駁的泥土,粗糙的肌膚鬚髪不整,滿掌硬繭指甲污垢,他們從貧窮的底層倉促而來,地板上放着隨身攜帶的包裹,一派務農勞動者的本色。兩坐一立沒有客套,坦率純樸毫無顧忌。右邊坐着的農民,正在直截了當提出訴求;站在後面的老農,注視着列寧的表情;坐在居中位置的中年人若有所思,想着準備補充的話題。
列寧很重視農民的上訪,專注認真地了解他們的要求。(列寧分批會見農民代表後,即頒布土地法令:土地必須立刻交給貧農。農民稱列寧是他們忠實的保護人。)畫家高超的寫實技巧,形象鮮活定格在歌頌列寧,與勞苦群眾深厚的感情,將主客觀理念,籠罩在溫暖的接待室,那接地氣的瞬間感知,去靠攏這血肉之軀,倡導的心靈光輝 ⋯⋯
1968年1月19日,弗洛基米爾·謝洛夫在莫斯科去世。他的繪畫功力、創作天才,確實令人驚嘆不已!環視本港數不盡的畫家,不知可有如此水準的高手呢?
〈近代蘇俄油畫精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