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布頓的怪異與真實

看過不少添·布頓的電影,《大眼睛奇緣》事實上是一減布頓向來詭異和富有想像力的氣氛。此片緣於真人真事,布頓亦探取寫實手法,讓奇異集中於演技發揮,保留人世間真有的欺詐、錯失與道德爭扎。《大眼睛奇緣》因而愈看愈像活地·阿倫的電影:簡單的奇情遭遇、小人物的暴起暴跌,人生路上的抉擇,義與利的矛盾張力……最後又一無所有。
看過不少添·布頓的電影,《大眼睛奇緣》事實上是一減布頓向來詭異和富有想像力的氣氛。此片緣於真人真事,布頓亦探取寫實手法,讓奇異集中於演技發揮,保留人世間真有的欺詐、錯失與道德爭扎。《大眼睛奇緣》因而愈看愈像活地·阿倫的電影:簡單的奇情遭遇、小人物的暴起暴跌,人生路上的抉擇,義與利的矛盾張力⋯⋯最後又一無所有。
 

黑色哥德卻又離不開童真

 
布頓為什麼會對電影中的事跡着迷?他捨棄了什麼又保留了些什麼?向來誇張顛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黑色風格,為何轉而歸於平實?布頓真人連頭髮都爆炸而不平服,娶了演活了其連串怪誕電影,自己幾乎變成了怪雞女演員的海倫娜·伯翰·卡特,其作品向來都不甘於平淡。您也記得《幻海奇緣》裏的愛德華剪手,《怪誕城之夜》裏的黑白雀鳥,「無頭谷」手執長劍、在奔馳的黑馬上割取人頭髗的騎士幽魂,《朱古力獎門人》裏的工廠軌道,還有《魔術理髮師》兇案中的殺人座椅和人肉餡餅吧?數不勝數哩。
 
但我更記得《大魚奇緣》(Big Fish),有觀眾便指出了這齣電影跟《大眼睛奇緣》的相近旨趣。在芸芸眾多類型的作品中,布頓依舊符合了不同評論者的幾項觀察,即他在任何類型、題材和形式,都能保留鮮明強烈的個人風格;他的電影黑色而又哥德式,離不開童話式的純真與想像力;他的故事題材顛覆甚至肆無忌憚地指寫人性的險惡,但總又充滿溫情和樂觀。
 
布頓鏡頭下的陰暗選材如《怪誕黑家族》、《愛麗絲夢遊仙境》和 Coraline等,很容易使人想起精神分析,且沿此思路說及布頓的童年,如何在封閉、孤獨的環境長大,只用他擅長的動畫跟人溝通,並說喜歡他作品的人都同樣生性孤獨。問題是孤獨並不一定就會生產蒼白,殺人不見血的角色,也不就能在罪惡城或黑暗世界裏透出理想的氣息。因而有人反過來說他的電影是給熱愛生活,像布頓一樣充滿熱血和活力的人看的。這些人即使身陷困境或出身荒涼,唯因為精力充沛及思像力澎拜,便會渴望和喜愛像布頓般不顧理性和邏輯等天經地義的事情,以魔力和怪魅蓋住荒涼與孤獨。
 
因而我們躲在戲院裏看布頓世界的電影時,竟是以悸動的心靈期待在黑白相映、月黑風高,雞犬不寧的奇幻世界裏,沾染自虐式的刺激和危險,繼而擁抱致力擺脫的勇氣。只是這回《大眼睛奇緣》擴張的不是「無頭谷」裏的肆虐,而是對誠信問題的直覺。看自欺欺人者如何喪心病狂,同流合污者以及罪有應得者的慘淡收場,如此印證了布頓的信念: 恐怖充斥於世上,重要的是去述說與實踐您在人生中真正在乎的事情。

文潔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