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為什麼法國電影米高歌治會想到用16米厘攝影機,訪談美國語言哲學大師喬姆斯基(Chomsky);更不明白為什麼喬姆斯基80高齡,還會保持興趣回答歌治零散、跳躍且難以三言兩語作答的哲學與人生問題。
喬姆斯基肯定是個十分慈祥的人:學者與老師;絕不否定他人的提問,也不以別人的興趣為無聊或一知半解。例如歌治在電影《我思故我高》滔滔的訪談裏,問喬姆斯基是否像他的女友一樣相信占星學,對方以近乎安慰的語氣說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即使他自己不相信,但既然古希臘哲學家到牛頓都花了大量的精力去研究,箇中必然有它的智慧。
米高歌治說他對哲學的興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受了喬姆斯基的影響,包括他是先念了他的書,才去重新翻看笛卡兒的哲學的,但他顯然跟他的受訪者是兩種人。歌治的活潑,全然顯見於他的動畫。在《我思故我高》一開始,他便誓言要用百分之九十八的動畫,表達喬姆斯基的哲學及人生概念,而只用極短的實錄或硬照來寫他的受訪者。但歌治鏡頭的運用充分表達了他的生活態度,個人的與法國人的。說到極嚴肅、沉重甚或傷感之處,鏡頭與動畫便跳開來描寫訪問置身的地方,工作人員的飢餓,以及對受訪者切身處地的同情。
喬姆斯基與福柯的經典電視辯論
喬姆斯基一貫地慈祥與嚴謹,他治學的態度跟他成長於猶太學者家庭,比他長年在麻省理工工作的關係更為深切。訪談中他提起成長階段每天晚上跟父親一起念希伯萊文學,嚮往復興希伯萊文化。對語言的敏銳度使他更為肯定他後來深信的,人類思維中的範式或架構主義(Schematism),並以之為人性的組成。訪談中他提到實驗中見老鼠尋找芝士的過程(這例子在歌治漫畫的生花妙筆下趣味盅然),說老鼠食過番,活思索去尋找芝士。喬姆斯基對語言學與生理科學的結合理解始終如一,後來更把進化論推進了一把,思路的清晰竟然更能表彰於歌治的動畫裏(例如雪花圖解及麻省查理斯河的譬喻),可見歌治對架構主義也「心有靈犀」。
喬姆斯基思想的貫徹性,今天仍可見於 Youtube 上載的, 1970年代他跟福柯的電視辯論裏。喬姆斯基的實證風格,跟咬着指頭,一臉狐疑,並不斷以神學、生物學及歷史作為權力論述來反駁質疑的福柯,形成了治學態度上的大相逕庭。但喬姆斯基有困難回答自己是否快樂的問題。他深愛年前去世,自年幼便相愛相伴的愛妻卡露(同是語言學家)。一面明白為什麼有人期待在天國裏的重逢,但一面又肯定自己相信「塵歸塵、土歸土」。
「我思故我高」,但高人並不一定快樂;一如電影英文片名的問題:高人一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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