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
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
總把新桃換舊符。
──(宋)王安石〈元日〉
新年,顧名思義,是新一年的開始。由於歷史、文化的差異,很多民族各有曆法,導致紀元的方式不同,迎新的日子也不同。客觀而言,「新年」只是一個周而復始的時間概念,但以此為重大節日,卻具有普遍性,反映了人類共通的心理──對「新」的祈盼。「除舊佈新」、「辭舊迎新」往往是新年最重要的活動主題。
其實,喜歡「新」、追求「新」本是生命成長的內在需求,如大地回春,草木自然生長一般。其中道理亦很簡單,我們每一個人都生活在時間的向度上,就此意義而言,「新」意味着發展與進步,求 「新」即求開創,無論對於個體生命,還是國家、民族,皆如是。
〈大學〉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據說這是商湯刻於浴盆上的箴言,提醒自己每天保持身體的潔淨,儒家將之提升為身心修養的價值追求,故有「澡身而浴德」(《禮記·儒行》)之說。換言之,生命就是一個不斷「洗心革面」、「改過自新」的過程。
沒有舊的參照,就沒有新的存在
談「新」,自然是相對「舊」而言。沒有「舊」的參照,就沒有「新」的存在。漢語中有很多關於二者關係的表述:「辭舊迎新」、「革故鼎新」、「推陳出新」、「破舊立新」、「吐故納新」等等,這些詞似乎都昭示了一個淺顯的道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種簡單的二元對立與相繼,也透露了中國文化的特色。 從歷史的眼光來看,所謂「新」與「舊」,本是互相依存、不可分割的關係,「新」不過是「舊」的延續與進步。事物皆有「萬變不離其宗」之理,故一切革新不能割斷文化的臍帶。因此,儒家講「求新」,未必「棄舊」,正所謂「溫故而知新」,一切「新知」皆建基於「舊學」之上。孔子強調「吾從周」,又曰「述而不作」,似乎保守,其實是將「創新」置於歷史的長河中來審視,唯有返「本」方能開「新」。
北宋大儒張載的「橫渠四句」傳誦千古,他有一首哲理詩亦頗有趣味:
芭蕉心盡展新枝,新卷新心暗已隨。
願學新心養新德,旋隨新葉起新知。
哲人以芭蕉為喻,人的修行恰如蕉葉層層舒展,雖有剝離,卻是新枝。「新」正是「舊」的孕育與轉化。所以,我們要在這個時代建立新學,如霍師韜晦先生所倡導的「優質民主」、「性情教育」、「生命成長」、「立國之學」,就必須熟習傳統,不可拋棄傳統。
!doc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