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主義者的基調

山本五十六自然是個別具爭議的世戰人物。他的日誌裏使他成了反思日本主領世戰的重要人物。然而,他似乎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山本五十六自然是個別具爭議的世戰人物。人們儘管替他翻案,都難以塗抺他曾參與世紀戰爭,偷襲珍珠港的事實。但他顯然是個實務者,帶領日本海軍反對聯盟也是基於一番資源的計算。月前上映的《山本五十六》確實道盡了這個性格與心理耐人尋味的日本軍官的言行事跡。
 
山本五十六的日誌在埋藏了近70年以後被公開,內裏的一些語錄饒有意思;包括:「軍人最重要的職責,是要結束他挑起的戰爭。」「所謂的國防,是要提供與國力相應的武力同時也要提高國力,另一方面使用外交手段避免戰爭,這是國防的本質。」聽起來山本的思考面相當均衡。他會見報章年輕的編輯時,笑着提醒他說要好好打開眼睛、耳朵和心扉,以便看清這個世界。
 
山本並不認為使用武力要無所顧慮,或有所顧慮便是懦夫,因而跟其他勇字派的軍國主義者在決策上常有衝突。他把軍人能安全回航或徹退放在要位,且曾在珍珠港事件後艦隊全體回航時,下令發出名言說:「就算是小偷,也會害怕回家的路。」聽似心虧之言在他的日誌裏出現,使他成了反思日本主領世戰的人物。但電影更多描寫他生活踏實的細節,例如喜歡吃家常便飯跟甜品;槍林彈雨的時候不忘下棋省思,且常留意同僚的日常需要。他有自己一套取捨的原則;先好好生活,並保存性命,再談家國及其他。在此等意義下,山本似乎並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
 

理想主義非年輕人專利

 
理想主義者並不都是年輕人的專利,雖然熱血,特別在同儕齊心的狀況下追求理想、義無反顧是不少年輕人的特徵。這些潛藏於生命體和血液裏的動態結構,隨時一觸即發,且能集中啟動機智,勇往直前。與山本同時的日本神風敢死隊便視犧牲為神聖之舉,且視死如歸。理想主義者總有使命在支撐,且對有關的理由不容置疑,以免阻礙堅定不移的行動。
 
理想主義者可否同時是實務者?二者並無排斥但在先後位序;即先有所謂理想,繼而自律,欲善其事自利其器,且把自我的利益放至後頭。理想主義原為拍拉圖式的哲學理念,追求可望而不可及的完美理型,使心靈有所趨向。因而肉身的需要不只屬於其次,且不被放在眼內。理想是抽象而無形的,但是崇高的,可為之生為之死;更重要者為相信只有人的靈魂才可貫穿現象,達到背後的真理,因而是第一原則。如何喚醒理想?奇異地它並非完全來自教育,也是一份直覺體證,如孟子說的惻隱、是非、羞惡、辭讓之心。山本叫年輕編輯好好打開眼睛、耳朵與心扉,並用心靈來捕捉,而許多時價值便於此而呈現了。
 
那夜,有人在水深火熱裏頭,我便為自己仍在商場吃飯、逛街睇戲而感不安。說是道德理想主義嗎?基礎而已。
 

文潔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