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最接近永恆

我們的價值觀很多時被富豪和媒體支配,對金錢的追求已超越了它應有的價值,它原本只是一種交換物品的工具,但今天我們用金錢交換家庭、健康。

前早編輯要我寫有關母親的題材,但我忘記了,可能是為了應景吧!但有關母親的事情,基本上不分季節,不分男女,更不分動物和人類。有什麼可以和永恆比較呢?我相信母愛最接近永恆。

我不相信進化,所以我不能同意因為進化、生存才需要愛,把愛描述得如此功利,解釋不了自己母親為自己所做的一切,無條件的愛似乎是一種很高尚又珍貴的情操,但只要你問問每一位走在路上的母親,她們大抵都會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答你,情况就等如有人問你香港的7-11 多不多?

母獅護幼子愛的真諦

我看過最令自己動容的紀錄片,是一隻母獅被一對年輕力壯的公獅入侵領土,丈夫被趕走,而尚未成年的幼獅在沼澤對岸。這些入侵者通常會把幼獅殺掉,正當牠們蓄勢待發之際,母獅哀號警告,但眼見幼兒躊躇着,她突然在入侵者前搔首弄姿,色誘公獅,只為孩子爭取一點點時間。

幼獅在生死之間,看着母親所做的一切,牠孤身離開,不時回頭,前陣子,牠仍與母親依偎嬉戲,這刻就要獨自流浪,沒有一句說話,只有不捨的眼神、哀鳴、和身體的擺動構成了母愛的真諦,至今不能忘懷。

總被以為理所當然

要證明母親的偉大,只要你花點時間訪問一下周遭的朋友,要他或她說幾個媽媽的小故事,就是答案。可惜,我們對母親的態度就如我們對待空氣和水,明知缺她活不來,但又得之太容易,所以一點也不珍惜,還盡情破壞。

我父親90 歲,但牀頭那張母親的黑白照從來不缺,從前我和媽媽相依的場景,也不時一幕幕地跳脫而出。

文明國家歌頌家庭尊崇父母

如果政權只歌頌黨國而不歌頌家庭,只禮讚領袖而不尊崇父母,這國家與文明仍有一段很遠的距離。

多少在職女強人原先不喜歡小孩,一旦懷胎當了媽媽就判若兩人。因為踢球,我認識了一些足球媽媽,她們連足球是11 人加11 人的體育競賽也弄不清,對着孩子,只會拼死支持,在毒辣的太陽下拿着濕毛巾為孩子抹汗,只分開兩三天就會相擁流淚。

大男人們都忘了自己也是如此成長,卻又覺得女性軟弱。

我們的價值觀很多時被富豪和媒體支配,對金錢的追求已超越了它應有的價值,它原本只是一種交換物品的工具,但今天我們用金錢交換家庭、健康。

我在此向所有母親敬禮之餘,也慶幸妳們生在今天、活在今天,否則若妳活在100 年前的任何一天,都會苦不堪言。

原刊於《明報》,獲作者授權發表。

張堅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