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雄議員：制定公共政策要誠實一點

 

 

採訪、整理：馬文煒、楊禮鵬

 

 

​雷鼎鳴教授講了很多數，但我不太相信他的數，因為他連時間也計錯（編按：在上一節雷教授發言超時）。我信周永新教授的數，因為他的數是攤開出來，有報告，全部做了精算。我想今天重要的是大家要理解我們在討論退休保障的制度，不是扶貧。

 

剛才周教授很精要地說明了退休保障和扶貧分別何在。當一個七十多歲的老人家還有數十萬元在袋，他不是貧窮，但是他沒有安全感，沒一個退休的保障。這個保障就是安全感，是一個公共制度告訴我們的社會——我們的經濟、社會發展已經去到一個地步，只要你到了一個退休年齡，我們會在經濟上提供保障，讓你不需要擔心基本生活。這就是退休保障，就是安全感，就是最重要的精神。

 

究竟現在香港的情況是否要幫助那些窮的老人家呢？當然需要。最新的扶貧委員會的報告指出，百分之四十五在65歲以上的長者，是生活在貧窮之中，這個是不可能接受的。我們有公共的政策，綜援、生果金、長者生活津貼，幫了他們，之後還有三成，還有三成長者生活在貧窮之中，這是官方的數字。這裏是否有空間改善呢？絕對要改善。是否要改善長者生活津貼、綜援，取消「衰仔紙」呢？絕對是。但這不是退休保障。

 

 

我覺得這點要首先講清楚。我們在討論的，是香港是國際大都會，我們的經濟水平，公共資源、整體社會財富的豐厚，我們告訴所有香港人：香港是否要有一個公共制度，讓所有長者，無論是什麼情況，去到退休年齡，你沒有工作過，你是家庭主婦，你是殘疾人士、長期病患，不要緊，你到了一個年齡，我們會因應社會的經濟發展會給你一個基本的生活保障，這是重要的。

 

第二點是，我們要誠實一點，做公共政策要誠實，不要玩花巧。我覺得很可惜，今次政府的諮詢有花巧和誤導的成分。第一，她將那些名改做「不論貧富」、「有經濟需要」。其實一直以來我們說的是用全民方式或非全民方式，或者在外國是說有經濟審查或沒有經濟審查。現在她將字眼弄得這麼聰明，林鄭也特別讚他（張建宗局長）。再者，如果你說不論貧富是不可行，剛才雷鼎鳴教授也有提到，其實最重要就是其中一個考慮——整件事是否可持續。他也說歡迎，有人塞錢入他袋當然不會拒絕，但不停給錢的話，我們是否令香港破產呢？將來我們是否不負責任呢？這一個制度會否「洗大」了呢？

 

所以周永新教授做了整個報告出來告訴我們。我們先不要忘記歷史，第一這件事是討論了十多年，在過去很多的民間建議，甚至殖民政府也有全民老年金的建議，當年是林煥光做推手的，我記得當時周永新教授有份反對。不要緊，我們就基於那些討論基礎、思考去看。搞了這麼多年，到後來政府說好了，找一個這方面的權威，即周永新教授去做一個報告，檢視民間的這麼多方案。報告就說了五加一 ，五個具體的民間方案，做了精算，加上周永新教授自己的老年金方案。都做了，放出來，還要去爭論可持續性？

 

全民退休保障方案，去到2041年，還有千多億剩下，那是整個報告寫了出來。周教授的報告結論說，如果我們繼續憑所謂的三層退休保障，即是不推行全民退保的話，根本爭論是永無休止的。我們要行一個全民式，結論很清楚。（政府）現在當它沒發生過，政府跟着出來說我們有一些新的報告，推遠一些，推到2064再出了一個報告。這個報告就說了我剛剛說的兩個方向，一個「有經濟需要」，一個「不論貧富」。然後說，如果不論貧富就要加大家多少利得稅，不加利得稅就加多少薪俸稅，不加薪俸稅就加多少銷售稅，這樣去「兇」你說不可行。但她有沒有回應周教授裏面所計出來，精算了的方案呢？是完全不回應。

 

而同時，在諮詢文件出之前，180個學者推了一個改良了的全民退休保障方案，將政府的數字照加進去，推算到2064年，精算了。也同樣顯示這個方案，即是每人每月3,500元，將強積金的一半、生果金、長者生活津貼融了入去，再加盈利超過1,000億的大企業1.9%利得稅，政府首先注資1,000億，這個方案是推到2064年還剩千多億的，是精算了的。

 

如果我們說可持續性，我「唔該」我們的學者、我們的政府正正式式面對這個方案，你說可持續性有問題，你告訴我聽怎樣錯，精算怎樣錯，方程式怎樣錯，那些假設怎樣錯——如果是錯的，糾正好，再計算過。如果不是的話，你為何不回應？然後純粹就放兩個方向出來，就告訴大家一定會破產。那我們有方案很具體地告訴大家是不會破產的，是可持續的，財政上可行的，你又不回應？這是否很誠實的做法？我覺得是不誠實。

 

 

 

我也想回應雷鼎鳴一點，也是很多人詬病全民退保不足的地方，就是：有些人明明有錢，像雷教授般，我們為何要讓他們多袋3,000元呢？其實這是誤導的。我們不要忘記，如果雷教授今天是年輕的話，他是要供錢的啊。他強積金那部份是比低收入的人要多一點的啊！將那部份融入全民退保，其實他的貢獻是多的，相比一個低收入或無收入的人。到他65歲他有3,500元，這是從哪裏來的？不就是從那些有錢的人而來。等於大家買醫療保險一樣，你健康的時候買，到有病的時候拿，實際上就是健康的人去支付有病的人的醫療保險費支出。

 

全民退休保障亦一樣，由一些有錢的人支持相對沒錢的人，讓他們退休後享有同等水平的基本保障。其實這是一個再分配的作用。實際上，最重要的是有錢的人參與，如果有錢人不加入全民退保，那錢從何來？大家要明白一點，這不是一個倚靠稅收，這是一個專款專項的社會保險。這個社會保險的錢為何可靠？這在大陸當然不行，大陸的社會保障基金便不斷被淘空，但我希望一國兩制的香港不會弄至如此。這筆錢很清楚是讓老人家有退休保障，退休後拿的。而不會因應經濟、社會的變化、政府稅收加減變化而影響退休保障的穩定性。所以這筆錢，根本有錢人一定要加入，如果有錢人不加入的話，我們就慘了，我們根本沒有錢，就要靠政府額外給錢，那些就是稅收了。

 

 

到最後，我想講一點，我覺得這是最大的不誠實。就是搞了這麼久，由周教授開始，他是由2014年6月份提交了報告，8月9月公開討論。今年是2016年，我們要諮詢到6月底，然後再找來一個顧問總結大家的意見，可能在年底再交一個報告。然後便到1月，梁振英就宣佈他參選下任特首。但是諮詢之後發生什麼事呢？就是無論諮詢的結果認為要走那個方向，其實現屆政府是不會做的。這個結果就會放進了梁振英的競選政綱，這就等下一屆了。這個才是我認為最大的不誠實。我們搞了這麼多年，想香港有一個好點的制度，讓老人家退休後有一個安全感。但我們給這屆政府再多騙五年。愈遲，我們愈困難。愈遲，我們的人口老化的確有影響，政府將來的注資可能不止1,000億。愈遲，可持續性愈有威脅。

 

最重要的一點，我們考慮這制度，不能純粹依賴冰冷數字。我們當然要想到，這些退休保障是一實行便不可回頭。我們有道德責任令這制度可持續。但當我們有了可持續的方案出來，強行閉上眼，繼續不看民情，然後將整件事扭曲，將負面情況誇張，然後放出來假裝諮詢。這個做法，尤其是將年輕人和今天的長者對立上來，我覺得這做法很不誠實，甚至不道德。多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