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4D班是全校最難管教的一班,但作為班主任,我的說話他們一般還是比較樂於接受的。要教導他們,又要跟他們融洽相處,首要是知道他們的困惑、了解他們的想法和同情他們的處境,其次是跟他們打交道時,以誠相待和以義行事……
1968年6月,有感於低年級的史地教科書一般都寫得生硬乏味,我開展了一個「中一地理教科書寫作試驗計劃」。當年我是1A的班主任,班裏有很多聰明伶俐、勤奮好學的學生。我選了四位聰明好學和英語出眾的參與計劃……
出版計劃夭折,我心有不甘,便找着寫作班子裏原定和我一起負責編寫地圖閱讀課本的潘國城,跟他商量,另找出版社用英文出版那兩冊課本……
多年來,我每周只有大約六節地理課,以中四、五為主,也曾教中三和中六。中學會考和大學入學試的課程都包括地圖閱讀。會考考的是香港 1:20,000 地圖,但課本是英國出的,對象是英國學生。既然課本不包括所需地圖,唯有自己動手繪製……這時,腦海裏不斷湧現同一個問題:為什麼我們要用英國教科書而自己不出一套呢?
拔萃中一還是教四則運算,而這群來自中文小學的新生對此早就訓練有素,但現在還要他們每周花六節的時間,學習那些已經「滾瓜爛熟」的東西。這情況教師應如何處理?
雖然未能如願投身革命,但全力教好下一代,也不失為有效的報國方法。張老師,您一生為教育盡心盡力,我們敬仰您、懷念您。
1963年秋季開課後,我先後向兆傑和張德昌老師提出我的想法,他們都認為可行,於是決定聯名向科主任提交一份建議書,並由兆傑和我一起去跟他商議此事及知會校長。張清湘老師沒有表示反對,但態度猶豫……
1964年某天,時值深秋,我寫了一個秋字在黑板上,請他們以此為題材,題目自定,寫一篇約300字的散文。我舉例說:可以把題目訂為「一葉知秋」,然後借題發揮。豈料改卷時,竟然發現有一篇文章以「秋姐」為題,寫的是家裏一位名叫「秋姐」的傭人的故事!從此,「秋姐」成了這位同學的綽號。
1967年的暑假,香港「波蘿」遍地之際,我跟港大地理學會前往台灣遊覽了三個星期。我從未到過台灣,時刻都在想念生活於此的六姨媽以及七姊和她的兒女……
從布拉格返港途中,我停留了兩次:開羅四天、孟買八天。航機抵達開羅機場後,等行李之際,我認識了兩名阿拉伯「巴解分子」和一個美國少女……
我先到倫敦,兩日後往牛津看兆傑,在他附近的小旅舍住了三天。對來自亞熱帶的我來說,英國的冬天頗冷,但旅舍沒有中央暖氣,床邊的暖爐是要按時付款的……
布拉格是我第一個遊覽的歐洲城市,它的確是一個非常有韻味、令我陶醉、甚至有點神魂顛倒的城市。吸引着我的當然不止於此,還有那難得的異國友情。因此,在飛往古巴途中寫給女朋友的信裏,我用「失戀」來形容我離開布拉格時的心境。
當年港大學生會的會長林興波是大學堂宿舍的宿生,我因此有機會以觀察員的身份列席會議,跟與會的學生代表一起生活了四天。我發現這班學生領袖不但有思想,也有能力,辦起事來有板有眼。這幾天的經驗令人難忘,它促使我日後興起研究學生運動的念頭。
回說當年7月,港大學生會辦了一個為期三周的日本訪問團,有20人參加,我是其中之一。我們的行程集中在本州,到過不少地方。所到之處,都受到當地學生的熱烈歡迎。
唸本科時,曾想過入住大學堂宿舍,但最後還是隨眾選了聖約翰書院。我喜歡宿舍生活,所以這次也希望住進宿舍,更希望那是大學堂宿舍。天有眼、從人願!
1963年夏天,在港大校外課程部任職的同學麥婉怡組織了一個東南亞考察團,兆傑和我都參加了。出發前有兩個講座,由來自馬來亞半島的歷史系講師張榮洋主持。他的演講使我這個從未接觸過東南亞歷史的人對它產生了興趣,並因此從圖書館借來兩本有關書籍閱讀。事前適當的準備使我在是次考察的過程中得益良多、大有收穫。
早在學生時代,我就經常為同學組織各式各樣的課外活動了。當上教師之後,更是樂此不疲:既替學生安排課外活動,也為同事組織「教餘活動」。由於「山高食肆遠」,拔萃一向都為師生供應價廉物美的午餐。我們雖然樂於利用這項服務,但也會偶爾出外用膳。上任不久,我便跟幾位同事一起,每逢星期五,中午拉隊前往油麻地的彌敦酒樓「飲茶」。初時是幾個人,後來發展到十餘人,而我也不知如何竟成了這聚會的組織者和司庫。
六十年代,拔萃每級四班,每班40人,分班制度如下:先按總成績把160人均分成兩組,每組再按英文科成績均分為兩組,成四班。用這個方法分班之後,每班各有特徵,產生了強烈的標籤效應,但也有助於課室管理和方便了教學工作。
根據拔萃的一些紀錄,我是1961年9月初回校任教,1968年8月底離職的。實情與此有點出入。這七年間,我實際上只在母校工作了五年半,甚至可以說只有五年多些。情況是這樣的:我1961年9月初入職,1964年12月31日離職(回港大唸碩士);1966年9月初重新入職,1968年8月31日再離職(到港大任職),期間取了兩個半月無薪假期前往古巴參加棋賽……
1957年預科高級程度試,上午考代數和平面幾何,題目很深。下午考微積分和解析幾何,情況更糟。這兩門學科的試題自有高級程度試以來,都是以阿拉伯數字運算的,這一屆突然代之以 a,b,c,d 等符號,因而大大地提高了試卷的難度。突變把考生殺個措手不及。空調讓禮堂的溫度降至很低,考生的內心因而更感寒涼……
新校長是混血兒 Mr. George She(施玉麒),他願意放棄名利,甘於澹泊和不辭辛勞,負起領導拔萃之責,完全是出於對母校的愛護和受到校監 Bishop Ronald Hall(何明華)的感召。他要我無論如何都留下來唸預科、考大學:家境困難,免收學費;生活艱苦,提供津貼和介紹兼職。我無話可說,當夜發信到羅師,表達退學之意。
回說拔萃的學習生活。中四那年,我們的班主任是 Paul Du Toit(綽號「大水牛」)。他多才多藝、能文能武,教學之餘,還在香港電台擔任節目主持,以及為澳門籌劃第一屆格林披治大賽,並奪得這項賽事的亞軍……
中三那年是我人生中一個很重要的轉捩點。之前,我的思想尚未定型,處於摸索階段,這時明顯地左傾了。這不僅是銳意閱讀和積極思考的結果,也跟一位與我往來頻密的同學不無關係。
在德明唸小學的時候,雖然對乒乓球和足球有點興趣,但基於種種原因,特別是設施的缺乏,這興趣沒有得到適當的培養。進入拔萃之後,寬廣的校園提供了最基本的誘因,但更重要的是沒有了考試的壓力。在德明,體育是一門學科,合格才可升級;在拔萃,雖然設體育課,但它是不算入學業成績的。此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我入學不久便結識了兩位喜歡打球的同學:一位是坐在我後面的伍宗明,另一位是坐得較遠的吳煥運。
足球場我們基本上是不能用的,因為木球隊有優先權。木球是英國人的傳統運動,深受校長和包括華人在內的部分教師的喜愛,所以獲得特殊的關顧。我們嘗試躲在場內一個不起眼、也不影響他們的三角地帶進行我們的活動,但也往往被逐。
當年香港的中、小學是容許體罰的。在傳統學校裏,教師有至高無上的權威,打、罵都悉從尊便。德明是這樣,拔萃也是這樣。在拔萃,用藤條是校長的專利,但不少教師會用手掌或界尺去「訓導」犯錯的學生。也有教師仿效古代的俠客,以粉刷或粉筆當暗器,在學生不守規矩時猛力向他們擲去。
兩位主任都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在我紀念冊上寫下的箴言,成了我一生的座右銘。謝老師以「自立立人,自達達人」共勉,馬老師的訓誨是「澹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相信兩者我都在某程度上做到了。
跑腿的工作一般是正當的,但也有不那麼正當的。最常做的不法勾當是跑到店外,從賣雪糕的員工手上接過他「穿櫃筒底」得來的錢,到煙檔買香煙,然後按指示分給各員工。雪糕檔向街,坐在收銀處的老闆或老闆娘不容易看到這非法活動。
在振華那兩年,學校對學生的寵愛,可說全部集中在我身上。學校裏,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人是不喜歡我的。學校選舉模範兒童,我獲得全校冠軍。但轉到穗城之後,我的世界變了,好像從天堂掉進了地獄。由於穗城小三的學額有限,而我的年齡又比較小,學校於是安排我重讀小二。我很不開心,但不懂得反抗。因此,在穗城那兩年過得糊裏糊塗,不知所謂。
避難西貢(今胡志明市)期間,我們住在華人聚居的堤岸(cholon)。在那裏生活的大姊,替我們在她家附近租了一間兩層高的平房,作為居所。房子位於湄公河一道分流旁邊,對着一條連接兩道分流的運河。我們用不了兩層樓,便把樓下分租給一個經營柴炭生意的潮州人。他很愛喝茶。烹茶時,很注重各項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