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香港發展論壇早前舉辦「滬港新『三城記』:合作與競爭」研討會,邀請香港中文大學經濟學系客座教授宋恩榮教授、香港城市大學管理科學系特約教授曾淵滄博士、恒生銀行有限公司執行董事馮孝忠先生及恒生管理學院商學院院長蘇偉文教授出席,並由陳啟宗先生主持。
以下為馮孝忠先生發言全文。
馮孝忠先生:
未來幾年,我對香港很有信心。
首先說說香港表現出色的事情。第一,是政府的效率。如果社會出現了什麼問題,政府會盡力而為。我想現時的香港還是很重視自由經濟。在今日來說,適當地計劃經濟是一個比較好的選擇,例如新加坡、上海、深圳。
人才上,我們面對着一些問題。現時,我們太依賴第三產業,如金融、地產。我們知道發展這些產業都是好事,但是香港能否再工業化?這需要很大的決心、氣力、政府的資源分配。
可是香港很好地扮演着金融中心的角色。2003年至2009年,大量國企改革,很多國企在香港上市。富人作為戰略投資者,最先能買入 ICBC、中銀的股票。無論是整體香港,還是香港交易所,都可以受益於國企上市。雷曼事件以後,人民幣國際化,香港受益。到了這個階段,我們是否還擁有優勢呢?香港的交易所仍表現出色,不用太擔心。雖然新加坡在其他方面發展不錯,但是新加坡交易所在規模和資產流動性上和香港相差甚遠。說到上海,我們不可能和他們比交易額。上海一天的交易額動輒七、八千億,而香港只有幾百億。香港受益於滬港通和深港通。我比較擔心滬倫通未來對我們的影響。我覺得這是倫敦脫歐以後的一條新財路。如果滬倫通容許 A 股在倫敦配股,也可以讓人在上海進行國際股票買賣,香港交易所必定會受影響,不過這也是幾年後的事。
所以說,我們在金融中心上還有老本可吃。吃老本所面對的最大挑戰,是香港只有舊經濟,沒有多少新經濟。反觀國外,深圳的創業板和北京的新三板做得比較好。很多人都會害怕這些科技股,因為它們的市盈率波幅很大,但是與此同時,我們亦錯過一些機會。
我不擔心香港和新加坡在債券、銀行貸款上競爭。剛剛宋教授也提到了自貿區的問題。由於去年股市的波動及現時歐洲經濟的隱憂,所以資本上的開放較慢。當然,過去一年,我們沒有得到什麼禮物,但是我們表現不錯。基金公司要想大展拳腳,第一步就是在香港開設分部。中國的證券公司和基金公司一定要到香港開設辦公室,因為外國對我們香港的監管機構,例如證監會,都有一定的信心。香港的這項優勢還能保持幾年。這幾年,無論是中國的機構,還是外資的銀行,都在香港買下一座又一座的商業大廈。最近,紅磡售出了兩座地標大廈,證明大家對香港未來的經濟發展仍充滿信心。
接下來,我想說說香港作為金融中心所面對的問題。人民幣國際化在這個發展階段,上海也能完成一些香港原先的工作。現時,中國的債券市場發展蓬勃,亦容許國際的金融機構進入上海市場,參與債市的交易。香港是否能發揮作用?
上海綠色金融、新加坡伊斯蘭金融較香港成熟
下一個階段又是什麼呢?現時,祖國把發展重心放在了一帶一路。繼人民幣國際化,一帶一路是否另一股推動香港發展的力量?我對此感到不安。上海有不少國企,不少基建、國企的投資都是從國內出發。在這方面,上海的確有優勢。為了國企的發展,才開始了各個基建工程。
現時,香港很想發展綠色金融,但是綠色金融在香港的發展仍不成熟。根據往年數據,中國的綠色金融發展成熟。去年,在上海發行的綠色債券佔了全球的一半。今年的上半年,上海發行的綠色債券已經佔了全球的46%。我們能否利用綠色金融另闢新天地呢?我有所懷疑。另一方面,我們也談到了伊斯蘭金融。在政府的領導下,我們也有些先知先覺,但是要想發展伊斯蘭金融,我們還需要做很多準備。其實在新加坡,伊斯蘭金融的發展相當不錯,所以香港要想發展伊斯蘭經濟,未必能大獲成功。新加坡很有優勢:這幾年,我們主要服務祖國,而新加坡除了服務東南亞,還和中東地區有緊密聯繫。新加坡管理着很多石油收入。如果把目光轉向中亞,香港對這個地方比較陌生。中亞主要進行融資活動的是杜拜。他們並沒有我們想像得那麼落後,亦有一定的融資能力。以我的理解,杜拜與新加坡的關係密切。這方面,我們需要急起直追。
當然,政府也提到另一個優點──完善的基建。機管局和港鐵的管理有一定的優勢,令我們跳出了已有的框架。現今,港鐵和機管局都準備開設學院,但亦不及新加坡的機場管理學院厲害。機場管理學院在1958年創立,學生在200多個國家訓練學員:中國有三所航空大學,不過,我們這樣亦算是一個好的開始。起碼,我們醒覺了,而且這兩個方面都是可以從今天開始改善的。我們要談未來,就要趕上未來的步伐。很多人都說香港不懂一帶一路、特別是海上絲綢之路。這的確是事實。事實上,很多中小企業到了海上絲綢之路,就靜悄悄地「發達」。
香港科技發展的先天缺陷
科技方面,香港在 fintech(financial technology 金融科技)相對落後,不過不要緊,因為 fintech 現時的經濟含量不大,是可以從後趕上的。香港很多東西處於起步階段,都落後於新加坡、內地。香港科技所面對的兩個問題,一個屬於「自作孽」,另一個屬於不可抗力。為什麼其中一個問題是自作孽?就算我們有很多 start-up,但最後都會賣給華為,因為別人有能力大量出資。就算你好不容易開始了新事業,但它們最後都會搬去深圳。可能香港曾經有過揚名國際的發明,但是政府後勁不繼,未能提供足夠資源。
很多人都說香港科技發展緩慢。我覺得這個說法是很不公平的。香港的科技之比不上上海和新加坡,是因為在此兩地,很多電訊科技都是從軍事用途轉為商業用途。很多時候,電訊科技不是由民間,而是由國防工業開始發展的。這屬於我們的先天缺陷。其實香港近來在這方面的努力也有目共睹。我們要保障普通投資者的利益。香港可以有北京的新三板,或是英國的 AIM,只允許專業投資者參與。在要容納新經濟的前提下,我們做得的確不足。
剛才,我也提到公司(編按:恒生銀行)對我們仍有信心,願意在港開設辦公室。有人才的流動是一件好事。我很幸運。1990年代,很多香港公司高層是香港人。近年,香港金融公司的很多中、高層是外國人。很多在香港讀書的國內專才,以及在外國讀書的專才在人脈方面擁有優勢,所以他們更了解其他地方的情況。香港的同學要和他們競爭,才可能成為中、高層。這幾年,香港有足夠的人才,但是很多都是外來的人才,而這亦是一個隱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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