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孩子被判刑了，然後怎樣？

孩子在小學時的指定閱讀書本中，我閒來揭一揭，發現如此好書，是阿濃《新愛的教育》，我還以為那是我們的年代讀的《愛的教育》，還記得以前那本意大利兒童文學，講述一群意大利的窮孩子。當時我叫孩子看，她覺得脫節，沒興趣，她說那些意大利的名字弄得叫人不耐煩。

 

但阿濃的《新愛的教育》卻如此有「親切感」，因為我在兒童法庭見到的是上集，這本是下集，壞孩子被判刑了，然後怎樣？不是因為看了這本書我也不會知道我的當事人受到法庭頒發的監管令，去念這些特殊中學後會是怎樣的命運。當然，我還未看到大結局，不知道他往後的路會怎樣走，不過也令我釋懷下來：法庭一番努力後，孩子們如果有機會在像阿濃這樣的老師教導下，可能還有「再生」的機會。

 

他寫的孩子，正正是我在法庭裏見到的孩子，因為家庭的失敗，禍延到孩子。有些人總愛在社會問題中找藉口，但這群孩子卻是活生生被遺棄沒好好教育的例子。每次我見到第一次闖禍便是「大鑊」的孩子，我總是對他們說：「為何你不早些遇上我們，不犯上些小罪，讓我們可以早一點幫你？要待到你已經犯上了大罪才遇上我們？」

 

 

阿濃還沒到這間學校任教時，已有盛名，當人人爭相到名校任教，她為何還揀選了這間比 Band 3還要「垃圾」的學校教？有老師告訴我，教名校容易，學生個個「自動波」，你天天上堂唱歌，學生一樣自己考幾個 A 回來，可是教這類情緒有問題的學生，不只是做教師，還要 擔任社工、心理學家、代父、代母⋯⋯

 

阿濃這本書未有講及做這種老師的「七誡」，其實做老師，教導最正常的孩子，也有這些的誡條，名校老師卻是例外。所以我說，全世界最壞的老師都躲了去名校，因為他們什麼也不用做。如果學生稍有差池，便踢他們出去，然後再選外面考第一名的高材生進來，「肯定更好」！

 

學校學生一旦人數不足夠，便會面臨殺校的危機，Band 3學校首當其衝。其實一個社會，總會出現一些學生的學業追不上，可能因為家庭問題，可能是因為情緒問題，卻不至於要讀特殊學校。這批學生也要有學校肯為他們下苦心，這種學校的資源應該比 Band 1更多才合理。

 

家長們都是怕，怕自己的孩子學壞，千方百計不想他們入讀Band3學校。家長們這樣的想法，Band3的學生人數怎會高呢？我也是家長，我明白，儘管自己孩子成績在學校中「墊底」，家長們的心態也要死守Band1中學，他們怕的是Band3同學品流複雜多於一切。

 

阿濃所寫的一個個學生，我覺得似曾相識，他們都是兒童法庭的「常客」。父母不管，或早死，有些父母自己也是社會的邊緣份子，孩子又怎麼會正常？

 

阿濃用的方法，確是最古老的方法：「愛」。

 

學生由慣匪變路不拾遺。學校的小石榴總是被摘下來，純為破壞，而破壞之慣性，顯出孩子們心中想發洩的怒氣之強大。終於，漸漸地，樹上的小石榴可以長大成熟，不知不覺中，新來的學生們已變乖了。

 

任教這種學校，總會有令人失望一刻。看過太多成功教化壞學生變好的電影，奢望有神蹟發生，以為每一個故事也有令人吃一驚的好結局。小石榴可以長大，而樹上的鳥巢，阿濃雖然千叮萬囑不要殺害鳥蛋，但鳥蛋最終也被破壞了。阿濃在早會時一再提醒過，不就是耳邊風嗎？有些學生雖然也覺得可惜，堅持「不是我們中學做的」，始終人心叵測啊！世事往往便是這樣子：一個人，自己心裏面的結解不開，於是小鳥便受罪，百分百無辜，怨氣化解不來。

 

有時候我們忘記了，人要改變，很難，太多歴史，太多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