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 goodtalk、經濟3.0及香港亞太研究所主辦的「退休保障 我保你大」論壇,早前於香港中文大學舉行,多位嘉賓先後向觀眾分享對退休保障的見解。本社記者到場聽講,將幾位講者的演講內容整理,將陸續刊登。以下為碧樺依教授演講內容。
全文如下:
不知大家有否聽到最近奧斯卡很多人談論的話:Oscar too white,奧斯卡、荷李活,雖然美女如雲,但歧視的情況仍很嚴重。在座有沒有人有看早前的奧斯卡頒獎典禮?其中有一個很典型的種族歧視笑話,是針對亞洲族群的。可以見到,即使是一個如此大型的頒獎典禮都有種族歧視、年齡歧視,甚至不同階層(的歧視)。
針對亞洲的種族歧視笑話出來後,即刻要道歉。歧視一直都會存在,歧視常常會發生,因為社會就是如此多元。但這個歧視的狀況是要改變,更要在政策上去改變。
九成人需要更安穩退休生活
雖然我說了很多關於奧斯卡和時裝的事,但不表示可以很輕鬆地說今時今日退休保障制度。我擔心的是香港政府不可以像奧斯卡般,花幾年時間去改變種族、年齡歧視和性別歧視。我們看到今時今日的退休保障,是非常嚴重地歧視社會不同階層人士,性別、種族甚至社會地位。大家知不知道現時的 MPF 制度是有多大歧視性?我擔心的是,如果還不改變的話,其實歧視會一路運作下去。
更加擔心的是,其實政府的退休保障諮詢,有預設立場的諮詢,根本不是在聽民意的諮詢,是改變不了實質退休保障的狀況。我們常常說退休保障不是扶貧,剛才也有講者說了。退休保障是因為大家退休後,用政府的字眼「不論貧富」,你也會面對一些很大的生命危機。你的生活有改變,你的身體狀況更會有所改變。除此之外,人的壽命是愈來愈長,我們儲了百多萬,根本不知道要用到何時——甚至很多人根本儲不了百多萬。
剛才經濟學者說的,或者之前局長說的,大家很有錢,不需要退休保障,但你塞入我袋我當然要。「我塞錢入你袋」,你可以這樣看,但可能你們是社會上頭10%的人,有九成的人要真的需要安穩的生活。政府方案的三千多元,我們學者方案說的是三千五百元。大家如果有留意,其實三千五百元只是香港貧窮線的水平。貧窮線的水平,我們180個學者認為可以這個水平,其實是為了老人家真的有安穩、有尊嚴的生活。
你可以告訴我,「不是啊,有錢人可以自己安排退休保障」,但很多之前的講者也會援引各地學者的意見立場。我亦展示這些立場給大家看。世界銀行的立場,世界銀行的五條支柱,剛才也有講者說過,但我也會再說,因為我覺得他們說得始終有些差距。
退休保障不是扶貧
世界銀行說得很清楚,一個退休保障制度,其實是 against the risk of poverty,是說 risk,不是說已經在 poverty 內的。已經在貧窮的,政府說已經有綜援制度,現在的長者生活津貼,便做到扶貧的效果。但我再講一次,退休保障不是扶貧。因為退休後,無論你多有錢,你始終是沒有穩定的入息收入。穩定收入,其實對很多老人家就是一個免於恐懼的生活保障。這就是為何我們想給老人家一個有尊嚴的生活。
我很討厭說退休保障是解決問題。這不是一個社會問題,而只是一個社會狀況,因為人人也會老。政府推算到2064,其實我就正正是那批,難聽點說,是在等死的老人家。這狀況每人也會經過,不是說什麼跨代問題,要倒貼老人家。老人家是否要有尊嚴的生活,大家想想。
第二點想說的,是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委員會也說過,怎樣的一個退休保障制度,才能免於歧視,甚至有效率。其實不同的國際委員會,聯合國的委員會等也一致推崇,一個全民退休保障制度,才能補足 non-discrimination,以及推動每個階層的人士都有最基本的保障。其實經社文委員會,在香港回歸了這麼多年,都不停譴責香港政府沒有一個全民退休保障制度。
剛才雷教授說,我們的稅率不能太高,是《基本法》寫明的。但《基本法》第三十九條也寫明了,我們須要跟隨國際標準,去訂立我們的社會保障制度。我們有沒有看這方面的社會保障標準,這方面的《基本法》對我們的保障是怎樣寫呢?我們是否純粹剔出經濟效益那部分《基本法》來看,而忘記了其實最重要的人權和法治保障在《基本法》內也寫得很清楚。
三個女性一個不結婚?
現時的保障制度,相信大家都很清楚,甚至比我更清楚,因為大家都是實實在在的打工仔,要供錢的。最大一筆當然是 MPF,除此之外就靠政府的綜援、長生津、生果金,這些是很小的補貼,甚至不是人人都會拿的。最少的,但不知為何政府在今次諮詢提得最多的,就是我們說的非正規保障,包括家人給的保障,或者自己買的保險、儲蓄等。但這部分其實是愈來愈少可以包括的,因為人的壽命愈來愈長,下一代的數目或者也愈來愈少。但這並不表示是一個問題。
我們會看到勞動人口愈來愈少,純粹是大家不想生育,還是其實社會環境不利生育呢?大家不結婚便有人推到女性問題——三個女性就有一個不結婚,有三個女性就有一個不生育小朋友。為何這個問題會放了在女性上?其實我們也要男性才可結婚生小朋友吧!所以這是否一個性別問題呢?以及社會到底是否有男女平等的工作和家庭環境?為何歐洲人可以生育幾個小朋友,因為保障依然在。這是一個 personal choice,但如果社會大環境肗醫療、教育做得齊的話,我認為青少年不會抗拒生小朋友。勞動人口更不會像政府說的急劇下降。
大家再想深一層,2015年1月,政府推出了人口政策的諮詢文件,當中寫了很多人口政策的改善方案,我們在今次的退休保障文件卻完全看不到。所以政府的推算是否正確?我留待大家自己評論,為何年頭和年尾兩份諮詢文件可以有那麼大分別?
說回五條支柱。第一條,Pillar Zero 是政府的責任。我們現在用了綜援、長生津就當成零支柱。但長生津和綜援制度其實有很嚴格的審查,好像張超雄議員說的要簽「衰仔紙」,不是每個老人家都想這樣做。即使他們有需要,也未必想令社會去不停標籤和歧視他們。
政府需要負起責任
來到核心的學者方案,剛才張超雄議員也提及了,我省略地說。我想大家思考的,我們說的融資,是否純粹由政府付出的錢?其實在其他國家的退休保障,融資方案不單是經過稅收和政府貼出來的錢,甚至周永新教授和180學者的方案也說得很清楚,融資有很多不同的方法,例如有2%由強積金撥出來,撥到養老金。我再強調一次,不是稅收。因為稅收是你給了政府的錢,政府怎樣運用是政府的事,她最終是否放了在退休保障的框架我們不知道。但如果實際那筆錢是告訴你放在退休保障內,其實你就可以有一個安心、穩定的收入,你知道退休後會知道一定拿得回這筆錢,這正是和稅收的分別。
政府不停強調,你看電視也知道了,三方供款就是家庭、個人、社會,政府是沒有責任的。我不知道為何一個社會現況是政府可以沒有責任的,那我們要政府來幹什麼?所以我們在說的供款,在這世界不同國家,是在說僱主、僱員、政府,甚至乎政府的責任要更加大,因為政府是要處理社會的現象。這個波不應該拋到社會,由市民自己負責。因為我們在一個社會上生活,不是獨立人士。社會就是大家去分擔、去承擔一些現況才叫做社會。
最大的水喉其實是政府,她已經預備了500億的注資,我們只要再要求多500億的注資。1,000億的注資便可以讓整個學者方案的全民退休保障一直去到政府所推到的2064年,還有1,600億剩下。這條數如何計,今天沒有時間說,或許稍後再討論。但問題在於,其實有很多方案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着,為何政府不加入諮詢?政府的角色在哪?你覺得不對的,覺得推算假的,拿出來說,不是說只有兩個方案,還要在諮詢文件內說明偏向那個方案,這真的是諮詢?今次可以這樣做,下次在其他民生,甚至政治議題也可以這樣做。先出了一份諮詢文件,但已經預設了立場,你就在這框框去討論到底要不要這方案,要麼便有,要麼便無。這完全不是聽取民意的諮詢方法。
香港已經沒什麼民主了,我們連最基本、最基本可以說關於民生的議題,關於市民對不同政策的處理手法,民意的傾向……其實我們很推崇這些諮詢文件,這段諮詢期。但如果政府在這些民意聽取的方法也局限我們的思想的話,在其他議題,大家可以想像,民意的空間會愈來愈小。莫說今次全民退保未必過,未必得以繼續討論,問題是,其他更迫切的社會議題、政治議題,政府可以用同一方法遏制民意,這其實是我最擔心的。全民退休保障大家可以繼續努力,但如果我們連這小小的空間,連市民去討論政策、政治的空間,去和政府溝通的空間也沒有的話,其實就不停在蠶食我們的政治體系,這一件事我們應該要更加擔心和更加關注。
(圖片:灼見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