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恐怖血案後的反思

恐怖主義的威脅,迫使全社會深刻反思:伊斯蘭恐怖主義何以能夠興起並迅猛蔓延?法國為什麼會成為恐怖分子攻擊的首選之地?恐怖組織伊斯蘭國為什麼能夠對包括土生土長在內的部分法國年輕人具有吸引力?
該論述將法國受到恐怖攻擊同歐洲和法國國際戰略錯誤聯繫起來,認為歐洲或者法國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對中東、北非外交策略和干預行動是今天伊斯蘭激進勢力恐怖攻擊法國的直接或者間接的原因。因此,今天恐怖主義對歐洲的攻擊可以解讀為是阿拉伯世界對外來干涉的回應,是歐洲自己種下的惡果。此論斷重在檢討自身的責任,但卻忽視阿拉伯世界內部的社會演變和政治版圖的變遷,陷入另一種歐洲中心窠臼。依據此論點,阿拉伯世界不僅歷史上是挑戰與回應模式中的被動一方,甚至直到今天,仍然不具備主導自己命運的能力,也沒有獨立的社會發展和國際戰略。這一判斷並不符合當今眾多伊斯蘭國家的現實,同時由於忽略伊斯蘭各國及不同教派之間的矛盾和衝突,而無助於對伊斯蘭國在擴張過程中所可能帶來的中東北非地區地緣版圖重組的理解。
 
第三個層次是從歐洲社會內部同阿拉伯裔移民關係上尋找原因,認為由於伊斯蘭國家移民日益增多,其行為方式同歐洲民族格格不入,引起歐洲民粹主義反彈,客觀上加劇了歐洲社會對伊斯蘭教移民的種族歧視。以法國個案為例,由於族群歧視,造成部分法國阿拉伯移民後代捲入恐怖主義組織,甚至繞道投奔在敘利亞的伊斯蘭國,成為新的聖戰者。不過問題是根據最新數據,捲入恐怖組織的法國人中有20%到25%屬於法國原籍,換句話說,這些人並非族群歧視的對象,何以他們反而在本土歸化了伊斯蘭?
 

厭惡暴力的伊斯蘭教徒

 
從上述歸納可以看到,傳統論點有一定道理,但在解釋目前伊斯蘭恐怖主義泛濫問題上愈來愈力不從心。具體說來,從因果觀的立場可以部分解釋《查理週刊》慘案。由於該刊曾刊出對伊斯蘭先知不敬的漫畫,伊斯蘭恐怖分子將復仇的怒火對準了「罪有應得」的《查理週刊》。但是,這一解釋卻完全不適用於11月13日巴黎大慘案,慘案中的受難者是音樂廳的聽眾,是大街上的路人,同冤冤相報和干預復仇的邏輯沒有關聯。如何解讀11月13日慘案所傳出的信息?伊斯蘭國恐怖分子為什麼會濫殺無辜?
 
近日不少學者從伊斯蘭國極權主義意識形態層面提出了頗有說服力的解釋。伊斯蘭國信奉世界末日論,他們並不滿足於在敘利亞與伊拉克邊界建立新生的哈里發帝國,他們要對全世界宣戰,要將世界上包括基督教、猶太教的所有的異教徒全部趕盡殺絕,而伊斯蘭教內部的異端如什葉派教徒等更是首當其衝。對於他們說來,世界末日已經臨近,最後審判已經到來,他們是末日審判的聖戰者,為上帝所選,被授予了血洗舊世界,催生新世界的使命。這一以神權為名義的極權意識形態為達目的,鼓吹創造「新人」,而這一新人必須隨時準備犧牲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以執行上帝的意志。按照巴黎政治學院教授費流(Jean-Pierre Filiu)的解釋,伊斯蘭國宣稱,皈依伊斯蘭國者將成為穆罕默德門徒的傳人,是真正純潔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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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