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大之後——留學印第安娜大學

由於錢穆校長大力斡旋推薦,美國印第安娜 (Indiana)大學東亞語文學系系主任柳無忌教授認真考慮我的申請。剛好那年(1965)柳教授是中文大學英文系的校外學位考試委員,要到香港閱卷,順便給我面試。面試後他決定錄取我為日本文學碩士課程試讀生 (MA student on probation),沒有獎學金, 但是准許我選修研究院比較文學和東亞文學的課程。由於我是試讀生,將來能否繼續在印大攻讀,就看第一年的表現和學業成績而定。

獲柳無忌教授取錄  攻讀印大日本文學碩士

 
由於錢穆校長大力斡旋推薦,美國印第安娜 (Indiana)大學東亞語文學系系主任柳無忌教授認真考慮我的申請。剛好那年(1965)柳教授是中文大學英文系的校外學位考試委員,要到香港閱卷,順便給我面試。面試後他決定錄取我為日本文學碩士課程試讀生 (MA student on probation),沒有獎學金, 但是准許我選修研究院比較文學和東亞文學的課程。由於我是試讀生,將來能否繼續在印大攻讀,就看第一年的表現和學業成績而定。
 
柳無忌教授 (網上圖片)
柳無忌教授 (網上圖片)
 
當時的印大,確實人才濟濟。比較文學方面有Herny H. H. Remak (德國文學專家)等教授坐鎮,美國比較文學學會的學報 (The Year Book of Comparative Literature)就在印大編刊。中國文學有柳無忌教授(南社詩人柳亞子哲嗣、中國文學史和英國文學史學者)和羅郁正教授(中國古典文學翻譯名家)等,都有聲於時。日本文學方面,除主任教授Kenneth Yasuda(東京大學文學博士、日本俳句專家)之外,還有好幾位來自日本的訪問教授。 其中鍋島能弘教授原是日本東京大學和御茶之水大學教授,據說曾任日本宮庭侍講,主理明仁太子 (即今天的天皇)早年的教育。 還有阪倉篤義教授, 他原是京都大學教授、日本語言學家、日本古典文學學者。阪倉先生和鍋島先生對我這個中國學生特別關愛,利用課餘時間給我開設新課,包括日本文言文、漢文日讀法、《萬葉集》選讀等課,沒有美國或日本學生選修,只有我一個學生,有時在圖書館上課,有時到老師公寓上課,真是樂也融融。這些課雖然沒有學分,對我認識日本傳統文化説明甚大。我十分感激兩位老師的關愛,更從兩位老師言行體會到傳統日本文化的特色,不禁肅然起敬。我在印大兩年的日子,驗證了錢唐二師所說,日本文化雖然受惠於中國文化,確實其獨特的地方,值得深入學習和研究。
 
印大除了開設漢語和日語之外,還開設好幾種亞洲語言文學的課程。聽說達賴喇嘛的大哥,就在印大教西藏文。我亦曾報讀初級韓文,不料學會字母和基本文法之後,由於老師轉去夏威夷大學任教,韓語課便停開,我沒有學好韓語,成為我在印大一大憾事。
 
在印大的美國同學之中,與我交流較多的是William H. Nienhauser (N君)和 Alan L. Kagan (K 君)。N君和我一同選修日語、中國文學史、唐詩等課程。 他畢業(1973年)後任威斯康辛大學東亞語文學系教授,專注研究司馬遷《史記》的文學,有聲於時;又出版專著多種,深入探討莊子和陶淵明的文學價值, 備受學界重視。N君曾與碩學柳存仁教授等合作,重譯一些中國古典名著,大力向西方社會推廣中國古典文學和哲學。他又用了十多二十年精力,主編 Indiana Companion to Traditional Chinese Literature 印第安娜中國古典文學事典)的第一卷(1986年)和第二卷(1998年),對西方人士研讀中國古典文學,貢獻良多。1994年我移居明州後,與威州毗鄰,有時在一些學術研討會遇到N君, 老友久別重逢, 十分親切。我們曾互邀到對方學校作學術訪問,可惜大家雜事纏身,迄今未能如願。K君是印大音樂學院的博士生,比我年長約十年。我們都對中國音樂史和中國民歌有濃厚的興趣,因而頻繁交流。我向他學習西洋音樂,他正式聘我為二胡導師,給他傳授二胡演奏技術。K君在印大完成博士學位後,到明尼蘇達大學音樂學院任教,並曾出任該校東亞語言文學系系主任。我移居明州後,又有機會與K君一起練習中國音樂,並通過演奏和演講,積極向主流社會推廣中國音樂。
 

同學來自五湖四海 成就人文精神

 
唐安仁同學。(網上圖片)
唐安仁同學。(網上圖片)
 
 
除了認識好幾位美國同學之外,還有機會結交幾位華裔同學,對我的學業和思想影響甚大。第一位是胡耀恒 (John Ho)先生,他主修比較文學,他和他的美國太太喜歡招待單身學弟回家吃飯,也熱心幫助他們解決學業上的問題。胡先生在印大完成博士學位後回台灣大學任教,在劇場管理、歐美戲劇理論、歐美戲劇史及比較文學方面,建樹良多。胡先生長期任台大戲劇研究所所長,曾與顏元叔先生等創辦《中外文學》期刊,又任《中華現代文學大系》戲劇卷編輯委員,對台灣戲劇文化提升,貢獻良多。第二位是歐陽楨 (Eugene Ouyang) 先生,也是比較文學系的博士生。歐陽先生是美國土生華僑,英語特佳,入讀印大之前,曾任紐約著名出版社Double day的學術專著編輯。歐陽先生與我一同選修了西洋和東亞文學幾門課,因而變得熟落。不久,他成為我的英語補習老師,我成為他的漢語和日語補習老師。畢業後,歐陽先生留校在比較文學系任教,專注中國古典文學研究和英譯, 成績斐然,後來曾被選任美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 這是華裔學者罕有的榮譽。歐陽先生從印大退休後,曾在香港嶺南大學講學,又經常與國內學者交流互動,筆耕不綴。 第三位是歷史系的博士生黃養志先生。黃先生來自台灣,曾任教育部長張其鈞的機要秘書,能言善辯。來美之前他在香港新亞書院研究所攻讀,成為我的學長,不過那時並不熟落。直到幾年後保釣運動興起,我成為黃先生的助手,在美東共同為保釣出力。
 
在印大華裔同學之中,我還要提及唐安仁同學。她是恩師唐君毅先生的女兒,比我晚一年去印大, 唐老師和師母都曾吩咐我照顧安仁, 唐師與我的通訊中亦曾多次問及安仁在印大的情況。其實,我認識安仁多年,因為她也是新亞國樂會的積極分子和二胡班的高才生, 並曾先後被選為國樂會幹事,與我共同發展會務。安仁在印大不但用功讀書,又熱心中外同學的聯誼活動,加上她美麗活潑,很快便被其他同學視為 「校花」,人氣極旺。安仁在待人接物方面總是落落大方,處處流露大家風範, 有些仰慕她的男同學私下問我接近安仁的竅門,我總是推薦他們熟讀唐師的《人文精神之重建》一書,以便找尋答案。其實,在印大與安仁再度同學,使我深信唐師所說的人文精神是活的和實在的, 並非空靈飄渺的, 因為在安仁身上閃爍的就是中國的人文精神。

 

譚汝謙